上官昱不敢想象,要是今日死在這裡的是他自己,那蘇沐婉和上官晨該會有多傷心。

生離死別,最是傷人,他將心比心,覺得能和這些戰死沙場的將士的親人們感同身受。

上官昱看著四周黃沙遍佈,幾乎沒有人煙的玉門關,和這身前身後躺著的屍體,只覺得心中一陣悲愴。

這黃沙之下,埋著我大胄多少士兵的屍骨,又流過我大胄士兵多少的鮮血。

古來征戰幾人回,戰爭,真的是有必要的嗎?

第一次上官昱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保家衛國固然是大胄子民所有人的心願,但是對於戰爭本身,有何意義?

他不明白,但是也無法找到答案,只能將這個問題暫時擱淺,哪怕他現在心中也有些迷茫,但面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身為一軍主帥,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著自己的將士們,所以無論什麼時候,他總要保持著自己的從容,讓將士們始終都可以覺得,他很值得依賴。

他派人繼續在這裡打掃戰場,剩下的人就隨他一起回到軍營中。

臨近黃昏,玉門關又開始吹起了風,遠處的黃沙被風吹著打了一個滾,把地上的血汙又給覆蓋住了,再也沒有痕跡。

……

匈奴陣營。

巴忽坐在獸皮鋪就的凳子上,任由身旁的軍醫為他包紮胳膊上的傷口,臉上表情甚是陰沉。

他胳膊上被上官昱劃開的傷口很大,隱約都可以看到白骨森森,軍醫見到只上藥怕是很難癒合,就膽怯的問了一句。

“二王子,這傷勢有些重,怕是要用針線封起來。”

巴忽不以為意,此刻心中的憤恨已經讓他忽視了胳膊上傳來的痛楚,就像那不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似的。

“那就少說廢話,趕快縫起來吧!”

軍醫從自己的藥箱裡取出了一個藥包,雙手恭敬的奉給了巴忽。

“二王子,這是大胄的一種秘藥,與酒同服就可以暫時感覺不到傷痛。”

這藥包裡裝著的正是從大胄傳來的一種名為麻沸散的秘藥,這種藥相傳是由曼陀羅花和其他幾位草藥製作而成,但是即使有藥流傳過來,藥方卻一直牢牢被大胄人把控住。

所以這一包還是軍醫以前從往返於兩國的地下商人手中買到的,很是珍貴,如果不是為了給巴忽療傷,他根本不想拿出來。

巴忽看了這藥包一眼,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很是嘲諷的笑容。

“怎麼,你覺得這點小疼痛我都熬不住,連你也看不起我?”

巴忽這番話,讓軍醫嚇的直接跪了下來。“不敢,卑職不敢!”

“呵呵,不敢就趕緊動手縫吧,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巴忽冷冷的開口說道,語氣裡是滿滿的不容置疑。

軍醫見狀,只得顫顫巍巍的從藥箱中取出針線,穿好之後,就開始往巴忽的血肉之上穿針引線。

他以前在沒有麻沸散的情況下也給其他人縫過傷口,他們無一不是疼的直流汗,將牙齒咬得緊緊的,更有甚者,會直接疼暈過去,畢竟十指都尚且連心,更何況這縫製血肉。

但是巴忽面上卻依舊沒有改變表情,任由軍醫一針針的穿過自己的血肉,全然陷在自己的思緒中。

軍醫此刻很是煎熬,感覺自己彷彿是在虎口拔牙,努力壓抑住心中的恐慌給巴忽縫完之後,頭上已經是出了滿頭大汗,好像他自己才是那個被縫針的人,

“回稟二王子,傷口俱以縫好。”

巴忽隨意的看了一眼,“下去吧!”

他自己用手摸了摸手臂上那道被縫好的傷口,黑線密密麻麻的像是一條盤旋其上的蜈蚣。

這是上官昱留給他的恥辱,若有來日,他必一一奉還!

不,不是一一奉還,而是十倍百倍的奉還!

你上官昱不是要我下輩子都不要想嗎,那我這輩子就做給你看,蘇沐婉我娶定了!

這時哈布聽軍醫彙報說已經給巴忽縫製好了傷口,心中有些擔心他,就急忙來到了帳子裡。

“王子,怎麼樣,傷口還好嗎?”

哈佈滿臉擔憂的問道,他從小看著巴忽長大,心中視他如自己的骨肉,如今見他受傷,比自己受傷還要心痛。

“無事,哈布叔,這點小傷我還扛得住,不過我們還是輕視了上官昱了,他果然非等閒之輩。”

巴忽說起自己的傷口很是雲淡風輕,彷彿他的傷只是被刀輕輕割開了口子,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馬上就要傷及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