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樹下淡然垂釣的男人,似乎有所察覺,在蘇沐婉走近之前,率先轉頭看了過來。

“咦?這兒原來已經有人了啊?我還尋思著找到了一個清靜幽雅之地,偷得浮生半日閒呢!”

蘇沐婉按捺住內心想要衝上去說明自己身份的衝動,故作驚訝的說道,又露出好奇的眼神裝作不經意的眼神望了少華君一眼。

就這麼簡單一句話,一個表情,也是她來之前練習過無數次的。

她現在要扮演的角色是一個偶遇少華君的陌生人,若是第一眼就熱情無比,那才叫人懷疑。

所以蘇沐婉一副好像真是風水寶地被人搶佔的樣子,有些惋惜的道。

少華君只是回頭淡淡瞥了蘇沐婉一眼,又淡然無比的收回來自己的視線,和前世無甚差別,只一眼,差點記憶叫蘇沐婉淚目。

那些慘淡日子裡的幸福時光,都是因為他。

“既然公子你已經在這兒了,小女子也不便打擾公子的清靜。”蘇沐婉說罷又長嘆一口氣,悵然開口:“只不過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如此清幽之地。”

有了前一世的記憶,蘇沐婉深知少華君只是表面拒人於千里之外,實際上是個心腸很軟的人。

蘇沐婉說完,就提著酒罈裝作悵然的轉身離去……

果然,身後又傳來男子清冷的聲音:“此處不是某的私宅,亦不屬某一人,姑娘若是喜歡,自便即可,不必顧慮某。”

蘇沐婉強忍著笑意轉身,立刻抱著酒壺,在少華君身旁不遠處的一顆樹下坐了下來……

“感謝公子,還望沒有驚擾公子。”蘇沐婉自然的席地而坐,又將兩壇半生沉醉大大咧咧的放在自己身前。

她輕輕拉開塞口的布條,酒香在這個空曠無比的空間迅速瀰漫分散,飄入鼻翼之下的更是讓人不引自醉的香味。

蘇沐婉藉著餘光偷瞥身旁的男子,分明見到他喉頭一動,她心裡好笑,少華君還是和從前一樣,嗜酒如命呢。

想到此,蘇沐婉又想起了近日的憂慮,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上官昱那日的溫情也只是為了請君入甕,想要讓自己無條件的信任他罷了。

她獨自喝了起來,一邊喝一邊感嘆這裡風景優美,不知不覺半壇酒下肚,她似乎都忘了自己是和少華君初遇了。

突然,她就自然的和少華君說起了自己心中的煩惱,“公子,我心中有一個憂慮,不知如何是好?”

少華君聞言挑眉,神色掠過一抹疑惑,微微撇頭,看到她臉色緋紅,看來是喝上頭了,他並沒有覺得她生厭,反而覺得她是個真性情的爽快姑娘,便道:“但說無妨。”

蘇沐婉一聽,一抹淺笑爬上臉頰,立刻抱起另外一罈酒,微醺的樣子,送到少華君面前,“感謝公子。”

然後,一屁股坐下,一點兒也嬌柔做作,才緩緩道:“我有一件事明知是井中取火的結果,卻又是非要去做的,放棄會不甘,可堅持就如同水中撈月。公子,你覺得應該如何取捨?”

美酒送到眼前,豈有不喝的道理,少華君自然的提起那壇酒,揭開蓋子,大大的喝了一口,閉目品嚐,美,真美!

半生酒樓的酒果然是好久,甘香回味片刻後,少華君才回答蘇沐婉的話。“非做不可?”

蘇沐婉一愣,想過千種百種的答案,偏生就沒有這一種,所以她呆怔片刻,才堅定的回答:“是,非做不可!”

少華君見她堅定無比,隨即輕笑出來:“既然姑娘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自尋煩惱?”

是啊,蘇沐婉如夢初醒,她一直以為這是一場夢,也一直拘泥於上一世的悲慘結局,所以她一直在顧慮,一直在擔憂,害怕此生如出一轍,大徑相同,卻又更怕此生完全逆轉,未來不可預料。

至如今,聽到了少華君一句清淺的話,她才頓悟,既然自己心中早就確定了這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又何必去顧慮它是井中取火,還是水中撈月呢?

少華君靜默凝視蘇沐婉的表情,見她自己想透了,心裡也隨之輕快些許,轉而道:“浮生若夢,白雲蒼狗,既如此,又何必惶惶不可終日?還不如順應本心,大膽前行。”

頓了頓,少華君又輕嘆一聲:“且此生,能明白自己想要之物,能順從本心而活的人已不多,你既然得此機會,又何必躲躲閃閃不敢直面?”

“我懂了……”

蘇沐婉茅塞頓開,驚喜的看著少華君,她就知道,他可以明白自己,也可以理解自己。她原本還對自己能不能重新和少華君交好擔憂,現在一想,倒是她狹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