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慧敏出來時候,已經很晚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太子竟然等在了乾元宮的門口。

是外院的門口。

看到她出來,便立刻讓人將披風送了過去,又親自捧著個手爐走了過來,「雖然這段時間已經好多了,但是夜裡到底還有些寒涼,表妹是女兒家,最是受不得寒。

孤知道表妹與父皇的關係同旁人不一樣,既然進去了,少不得有許多話要說,所以這才特意吩咐了人將這些東西都預備著。」

慧敏哭過了,從她兩隻腫得核桃似的眼睛上十分容易確定這一點。

太子卻也沒有急著問什麼,噓寒問暖,問的全是慧敏自己的事兒。

若非方才聽到的話衝擊力太過,這會兒慧敏一定會深受感動。

最不濟,也會考慮到自己的目的而有所反應。

可一路沉默地走過了,一直走得很遠了,她才終於慢慢地從自己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抬眼就看到太子關切的眼。

「表妹看著很是疲倦的樣子,宮裡頭你住的地方孤還讓人保留著,今晚上就不要回去,孤叫幾個宮女伺候你洗漱歇下吧!」

慧敏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搖頭道:「今時不同往日,眼下內宮都是表哥在打理,慧敏也不是從前的小孩子了,如此行為,到底惹人閒話。」

這話竟是有些拒絕之意,太子不由微微蹙眉,但很快就恢復了尋常神色。

「表妹說得也有道理,縱然是皇宮大內,於表妹名聲有礙終究是不妥,既然表妹執意回去,那孤便送你回去吧?」

這麼會兒功夫,足夠慧敏回過神了,她那雙眼淚洗過的眼睛,這會兒再層層疊疊的燈光之下,顯得尤為清亮。

那清亮的眼神裡帶了幾分笑意,看著就叫人忍不住心動,「這樣,不會太過於麻煩表哥麼?」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太子立刻笑著道,「既然都叫我表哥,一家人還說什麼兩家話?你一個姑娘家如此深夜回去,若是出了點兒什麼事兒?孤如何面對父皇?」

如此你來我往了一段,終究太子還是坐上了慧敏的馬車。

看她面容疲倦地靠在墊子上休息的樣子,太子也輕輕地嘆了口氣,「表妹今日見到父皇,看著可覺得怎麼樣?

說起來也著實有些叫人笑話,縱然我是父皇的兒子,可是這麼長時間了,卻一直不被允許入內去看他,著實……有些叫人傷心,又無可奈何。」

見慧敏抬眸看他,太子立刻又改過話頭道:「倒不是為了別的,為人子女的,終究免不了擔心父親的情況,偏生父皇多心,總也不叫我知道,我這……」

到了這會兒,他已經換了一個狀態,說話的時候,也不再自稱為「孤」,顯然是為了拉進與慧敏之間的距離。

而慧敏也很吃這一套,聞言眼睛便紅了,又哭了好一會兒,在太子的寬慰下才漸漸地止了哭,「若表哥你擔心父皇的對你的態度,倒是大可不必,舅舅就是這樣的人,一切都看眼緣。

你瞧瞧他這眾多的子女,何曾見過哪一個?舅舅是困於方內的方外之人,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凡塵俗世離得越遠越好,而我,不過是個例外,哪裡知道自小就得了舅舅的好呢?」

她手裡拿著帕子小心地擦著眼睛,但是眉眼間的真摯卻清楚明白,太子聞言大喜過望,臉上卻不露聲色,反倒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也知道,我因為父皇不叫我進去探望他,而心裡百般生疑著實不對,可一直壓著那些擔心的心思,難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