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自然疊聲謝過。

不謝過又能如何?

事已至此,她說什麼都沒有任何用處,眼前的路,不是江淑華安排的,但接下來的,仍舊由江淑華來操控。

明月知道,從今往後,她沒有一天的日子將是自己的。

從前看到身邊那些同為宮女的人,因為犯了錯而被責罰,或者不得主子的喜歡,而處處受苦,那會兒她便覺得那是這在深宮中生活最最可憐之處。

而直到這會兒,她才猛然驚覺。

最可憐的是她如今這個樣子,沒有一點兒自己的生活,沒有一點兒自己的想法。

她只能按照別人的要求過著接下來的每一日。

從江淑華的屋子裡退出去,此前那些叫她明月姐姐的宮女太監們,都在廊簷底下拿好奇與探究的目光看她。

大概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明月不願意去想,可是那些竊竊私語卻無孔不入地鑽進她的腦子,讓她不得不面對。

是了。

在所有人眼裡,她只能是一個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地往上爬的人。

走到小院兒門口,就有兩個宮女怯怯地走了過來,齊齊對她行禮,「盧寶林,奴婢們是分配過來伺候您的,您的居所已經定了,只是眼下還在收拾,寶林可有什麼東西要收拾帶過去?吩咐奴婢兩個就好了。」

明月抬眼看向面前的兩個姑娘,都還很年輕的樣子,臉上甚至都還有一絲未脫的稚氣,同從前的自己何其相像。

可她們這畢恭畢敬的語氣和神色,又何其陌生。

這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沒什麼要收拾的,」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竟然無師自通地就帶上了兩分上位者的口氣,「床頭底下有一隻箱子,帶過去即可。」

兩個宮女其中一個立刻乖覺地去了,另一個則伺候著她往她新的住所去。

江良娣從前進宮的時候,也是寶林出身。

當初那件不光彩的事兒,如今在宮裡雖然沒有什麼人敢亂傳言,可並不代表沒有人知道。

實際上,應該說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沒有人會傻的去將這事兒說出來。

盧寶林……

明月感覺自己的舌尖有些發澀發苦,不知道等下個月父母聽到這個稱呼,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他們會高興於自己在東宮得了這麼個位份麼?

還是說……

會心疼自己這一輩子都出不了宮了?

明月心煩意亂,只覺得心中苦澀難言,到底忍不住哭了起來。

但是她的臥室還沒有收拾好,她只能坐在剛剛收拾出來的起居室裡。

寶林的位份不高,整個小院兒裡也不過就是兩三個小太監和兩個宮女在伺候著。

兩個宮女還是因為說她是從江淑華跟前出來的,江淑華心疼她,特意多調派了一個宮女。

此時她如此哭著,難免就叫其他人都暗中打量著。

「喲!」忽然一道含笑的女聲在門口響起,只見一個穿著淺紫色宮裝的女子款款而來,「這不是才封的盧妹妹麼?妹妹這等好福氣,怎麼這會兒倒是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