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城春神大祭結束之後,尚馮河仍在廣場上等候。

忽然他面色一變,從懷裡掏出一支竹筒,裡面嗡嗡有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來。

尚馮河皺著眉頭思索。

索香螢只嗜食潄雲香蜜,平日裡動用,需要事先將香蜜灑在目標身上,放出索香螢時再喂一滴,方可驅使這異蟲追索。除此之外,只有糖水、蜂蜜一類才能入口。此時見索香螢反應,分明是嗅到了愛吃的食物,但自己已經多日沒有餵食香蜜,只有今日索人時給了一滴,莫不是餓極了?

想到此處,尚馮河莫名有些心疼,趕緊開啟塞子把蟲放出。

只見竹筒口爬出一隻異蟲,形似有翅大螞蟻,肚腹癟癟的。它衝四周晃晃頭,隨即展翅,搖搖晃晃的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尚馮河習練驚目劫多年,夜視無礙,也是無天閣少有的能在晚上動用索香螢的人物,此時他也起身緊緊跟在異蟲後面。

這隻索香螢因為缺少愛吃的食物,行動已經有些僵硬,飛的也甚低,有幾次都差點被飄舞的春幡拂中。待到了一堵牆邊,索香螢似乎想要飛越過去,但氣力不濟只能落在牆上。

尚馮河嘆口氣,將異蟲託在掌心,趁無人注意,飄身而過。

牆後不遠是一片竹林,索香螢又振奮起來,接著飛起扎進了林子,尚馮河也只能憑藉目力和輕功緊緊綴住。

所幸不多時,尚馮河面前豁然寬敞,林中有一間竹屋,門扉半掩,索香螢鑽進門去再無聲息。

尚馮河生性謹慎,並未急於跟上,反而轉身就走。遠遠的圍繞著空地轉了一大圈,確定林中無人他才回到原地。

林乘墉在竹屋中見此人去而復返,心下忐忑不定。

此人外貌和廟祝描述一致,在竹屋外逡巡不定,顯然是狍鴞無疑。但自己來的不是時候,被人堵在屋內,無法出去報信。自己的武功若不能否勝過此人,可以將之一舉擒住,貿然動手反而會起反作用,到時候把人放跑了可追悔莫及。

正當林乘墉心思急轉的同時,尚馮河也在皺眉思考。

索香螢分明是嗅到的漱雲香蜜的味道才如此激動,但香蜜配方只在無天閣手中,天下再無旁人能制,那是有同門在此?還是......

林乘墉藉著雪月之光,從門縫中見到這儒生站立半晌,隨後咧開嘴高聲大笑,似是激動非常:“哈哈哈,泰逢!你終於想通了麼?既引某家來此還不快快現身!”

“你主動漏了行藏,為何還像個大姑娘一般扭捏!我行事你也知曉,定不讓你受苦,且安心出來吧!”

“泰逢!你莫非在戲耍某家!再不出來,某家可要用強了!”

李延方才已經說過,狍鴞此人正是無天閣之人。那封信中九馗的名號,與之相類,都是兇禽異獸。

泰逢一詞說的是古書中的人身虎尾的司吉之神,看名號或許也是他們一夥?

莫非此地還有無天閣之人,又會是誰?

這狍鴞為何會以為是泰逢引他來此?

袖間的異蟲仍舊不願離去,趴在一處,口器開合不定。

林乘墉心念電轉,莫非......

正當狍鴞按捺不住,即將闖進門來的時候,林乘墉深吸一口氣,一把拉開大門。

尚馮河即將邁步之際,只見屋門大開,從裡面走出一名少年,身穿紫袍,面容冷峻。

他眼睛一眯,停下腳步仔細分辨一番,開口問道:“咦?竟然是林少當家當面?不知屋內可還有旁人麼?”

林乘墉把趴有異蟲的袖子捲了一卷背到背後,朗聲道:“尚先生!屋內並無旁人,是在下將閣下引來此地有事詳詢。不過事涉隱秘,不得已而為,還望先生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