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剛過,襄州城中仍然充斥著濃濃的年味兒。

家家戶戶門口都灑掃的乾乾淨淨,兩邊貼著大紅的春聯。富裕一些的人家在門楣下掛起刻著神荼、鬱壘的桃符,過的差些的也會請回二神的畫像貼在門上,祈福滅禍。

大早上的,街邊的店鋪剛剛開門,夥計們忙著打掃。孩童們三五成群的奔跑玩鬧,頭上戴著虎頭帽,腳下蹬著虎頭鞋,身上縫著花花綠綠的綵勝。時不時的砰砰聲,是調皮的伢子揹著大人,在牆根把竹節扔進火裡。爆了一聲,一群孩子就湊在一起捂著耳朵嬉笑。

過年嘛,不管多鬧騰的聲音都透著一股子熱鬧。

城門處走來一少年,做獵戶打扮,拎著棍子,背後一張撤了弦的長弓,腰間懸著箭囊彆著短刃,神情喜悅。

不管哪次來,城裡熙熙攘攘的味道總讓在山裡待慣了的方泰覺得新鮮異常。

不多時,方泰來到城東的一處廟宇,上書三字——“春神祠”。

這處廟宇非佛非道,門前也沒有石獅守門,倒是有一片廣場。廣場中間搭起一座臺子,臺上用大紅的綢布裹著一物,大有丈許方圓,隱隱看不出是什麼。

邁步入得廟內,廳堂上供奉的是一尊神像,人身鳥面,背生雙翼,綠色長袍飄舞,腳踏兩條翻爪騰飛的白龍。

正是傳說中的木德之君,司春之神——句芒。

神祠中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多是附近的農夫蠶娘,身上戴著各式各樣的春勝,在立春這天到春神祠祭拜,祈求今年桑蠶農事順遂平安。

前來祭拜的男男女女除了點上幾支香燭,也會將新採的幾葉青韭、嫩芥等春菜當做祭品放在供桌之上。

方泰也不停步,徑直進了後院,叫了一聲:“李大哥,李大哥!”

屋裡走出一人,身穿麻袍,臉上帶著形似飛燕的木質面具,手裡攥著一卷書,朗聲到:“是阿泰兄弟來啦!這次的丹藥還未開爐,恐怕你要等些時日了。”

方泰幾步迎上前去:“李大哥,這次不用拿藥啦!”

“哦?”李延有些差異,隨即喜道:“莫不是前輩的傷......”

“沒錯,多虧了李大哥煉的丹藥,師父功力已經恢復,從此也不用吃藥啦!師父讓我專程過來,說是咱們兩清啦!”阿泰截住了李延的話頭,開心道。

“那可真是要恭喜前輩了!李某能盡些綿薄之力,也是與有榮焉,更何況那株寶藥對在下的傷也是大有裨益。那阿泰兄弟此行下山是......”

“嘿嘿,師父說我出師,許我下山歷練啦!”少年止不住的想要和麵前的李大哥傾訴心中的興奮。

“如此說來,阿泰兄弟你的射藝......”

“早就成啦,這次師父許我下山,是因為槍術也成啦!”

“真是雙喜臨門!不知兄弟下山想要去何地?老前輩可有別的叮囑?我也好幫襯幾分。”

“早上師父也沒說,只說讓我順著心意,哪都去得。還有一些含含糊糊的,我也沒太懂。哦,對了,這是李大哥你上次說要採的藥材,剩下的我去藥行換些盤纏。”

李延接過包裹,看著面前的少年,不由被他純粹的歡喜所感染,心情也愉悅了起來:“也好,阿泰兄弟不如在我這先轉圜幾日,想好去處再出發。今日立春,戌時三刻是打春之時,我這春神祠要做春祭,很是熱鬧。兄弟正好來玩耍一番,晚上咱們做春餅吃。”

“多謝大哥,那就定下了,我先去藥行啦!”

少年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走,留下李延在後面望著遠去的身影不禁感嘆:“年輕真好啊!”

芮家在襄州城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芮家掌握著山南東道近乎六成的藥材生意,手中更握著幾百畝上好的藥田,麾下養著數百種藥、採藥、製藥的夥計,產業之大可稱襄州城之首。

芮家祖上是醫師出身,常懷善心,芮家待人處事極為寬厚。除了平時例錢給的豐厚之外,凡是芮家門下所用醫藥全都免費。逢年過節,芮家也常在城外施粥並開設義診,每年都會給居民們贈送一些常用的藥材。

雖然送的藥材都是倉庫中有些陳,不好賣出去的,但藥性總還沒流失盡,只是略減。

城中雖然仍有閒漢乞丐,但也因為芮家的善舉,居民大都身體康健,少有疾病。

城西最大的芮氏藥行中,一名駝背老漢正揹著行囊,手裡捏著一張紙站在櫃檯前。

“掌櫃的,大夫說只有這藥能救俺兒性命,您務必幫忙找一找......”老漢面色黝黑,目中似有陰翳,指著紙上畫的一株藥草懇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