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兩人慢慢騎馬而行。

崔元庭道:“今日休沐還有半天時光,靈府你可要回家探望母親?”

靈府心中卻在想另一件事:“徐司佐和朱坊正,元庭兄打算如何入手?”

崔元庭揚眉一笑:“還記得我給你講的縣衙鬼故事麼?”

靈府微微仰頭:“就只說了個開頭的那個麼?”

“哈哈……”崔元庭眼中有精光一閃而過,“今晚就有後文了,我要親身會一會那傳說中的地獄諸鬼。”

靈府陡然興趣倍增,急切地在崔元庭臉上探索答案。

崔元庭被她看著,無奈道:“不要這樣看我,你不會喜歡那種地方的。”

“元庭兄今晚要去監獄審人?”她問。

崔元庭點點頭。他選擇在蔣縣丞和皮縣尉外出公幹時揭開徐柏興等違法之事,一是要隔開蔣、皮的阻力,二是他已多少風聞牢獄內的黑惡與陋習。

三是他刻意留出時間休沐外出,示以輕鬆,就是要看看縣衙內部還有多少不安分的眼睛和手腳會趁此機會做點什麼。

而今晚,就是他檢驗的時候。

可他沒想過要靈府參與進來,牢獄那種地方的黑暗與汙糟遠遠超乎想象,裡面的犯人若非大奸大惡,便是被獄吏折磨得悽慘不堪,即便是他也不願無故涉足,更加不捨得讓她這樣一個純然清靈的女孩進到那種地方。

可靈府顯然不這麼想。

蔡娘子的事她深入其中,徐柏興更是她到這裡遇見的頭一個惡人,她十分關心此事的進展。

於是沉吟片刻後,她懇切對崔元庭道:“請元庭兄帶我一起去。”

崔元庭凝視著她:“從那種地方出來,你可能會做噩夢。”

做噩夢?那有什麼大不了的?

靈府不以為然,作為一個從小在噩夢中驚醒就必須自己消化的資深選手,這種虛幻的東西和現實存在的威脅比,哪個重要?

“我不怕做噩夢,只怕壞人不能被清肅。”她灼灼地望著他,眼神堅韌。

“好吧。”崔元庭心中喟然,卻還是尊重了她的選擇。

下午,靈府回了一趟敦義坊。田媽看靈府牽著馬回來,眼神中除了驚訝還有些別的內容。

她一面大聲報與屋裡的瞿氏,一面拴馬同時就迫不及待地問起靈府:“聽說今日崔縣令當街給你牽馬,此事當真?”

靈府撫摸馬鬃的手便是一頓,她微微轉頭環顧自家不大的小院,十分懷疑這裡有網。

否則怎麼解釋田媽收訊息的速度如此之快?才過去了幾個時辰,這點事都傳到家裡了!

田媽看靈府左顧右盼,以為她要說什麼隱秘,睜大眼睛等著她的下文。

今天這訊息真不是她出去得來的,而是前一趟街的王家娘子特地尋過來,一驚一乍地講縣令給靈府當馬伕了!

這事太刺激,她來不及出去核實就告訴了瞿氏。

瞿氏一聽,心裡咯噔一聲:女兒對崔縣令無意,本來她都死心了,可是,難道,崔縣令才是那個動心之人?

靈府不懂事,他也不懂事?

這麼做難道不顧及別人怎麼想?

不可能啊,崔元庭怎麼都不像那種人。那麼答案顯然是……

瞿氏說不清自己心裡是喜是憂,只囑咐田媽不要聲張,待靈府回來當面核實。

靈府未待回答,見瞿氏已出現在房簷下望著自己,便上前去:“阿孃,今日縣令休沐,我特地回來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