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府沒想到崔元庭會先詢問自己意見。

她略一思索便沉聲應道:“縣尊身為一縣之主,靈府一路親見您清正愛民、秉公任直。我相信違法犯奸之人在您的治下,無論身處衙門內外早晚都會得到應有的清肅。”

“靈府並不急,願意耐心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崔元庭何等敏銳,馬上聽出了徐靈府話中之意——

她這是在說,她這位司戶佐大伯一定還有其它罪行,而她並不介意一邊幫他辦事一邊耐心等待,等到惡人伏法的那一天。

如此明慧的女子,誰會不想幫呢?何況此刻他身邊並無可信之人,也許她算一個,也說不定會幫他在這個混沌不清的楚邑縣開啟局面。

崔元庭看了一眼官服,道:“我要見縣衙各人,你隨我同去。”

徐靈府和崔元庭眼神交匯。

“是。”徐靈府毫不遲疑地應道。

縣衙二堂的規格與大堂類似,只不過略小一些。

這二堂平素也是用來審案的,此刻堂內已經擠滿了人。

上首暖閣空著,兩邊的公座上第一個位置也空著,那是留給縣衙二把手——縣丞的位置。

其餘座位分別坐著主簿李鄴、皮、高兩位縣尉。而其他錄事、典史、帳史、司戶佐、司法佐、典獄等人分列兩邊,不設坐席。

主簿李鄴端正的坐著,視線垂地,而兩位縣尉則在低聲交談,其中一個蓄鬚的姓高,正聽“由”字臉型的皮縣尉說話。

“……早打聽過了,這位新來的縣令雖然姓崔,卻和博陵、清河兩大崔姓沒有半點關係,雖然出身也算是世家,卻早已經沒落無甚根基,除了年紀輕輕中了進士這點運氣之外,沒什麼了不起。”

“可年紀輕中了進士又能怎樣?”皮縣尉衝著主簿李鄴那邊撇撇嘴,“那等人我們也不是沒見過,迂腐懦弱不通事務的多著呢……”

他又衝縣丞空位嘟嘟嘴,“這位的心思咱們都清楚,前面兩任縣令都怎麼樣?”

高縣尉看著皮縣尉抽搐的嘴角,問道:“所以這回縣裡壓根就沒安排十里亭外的迎接,是故意給他一個下馬威?”

皮縣尉挑了挑眉毛:“可惜,讓這位趕上何新那群刁民鬧事,倒讓他露了回臉。”

高縣尉低聲問:“那蔣縣丞此刻不照面,是真不在衙內還是有意為之?”

“你還不知道,蔣老爺這一向經常不上堂,這會兒在哪還用說麼?”皮縣尉對高縣尉擠擠眼睛,一副盡在不言中的模樣。

此時,兩個差役引路,身著官服的崔元庭昂首而入,堂中頓時鴉雀無聲。徐靈府跟著崔元庭來到堂中暖閣左側站定,見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崔元庭身上。

自古官場講究牧民者必有官相,無官相則無官威,而崔元庭這張臉官帽一戴便凜然生威,讓群吏不自覺地心生敬畏。

崔元庭於暖閣中坐定,主簿李鄴、皮縣尉、高縣尉上前正式拜見。隨後錄事官將人名冊呈上。崔元庭一邊翻看,一邊點名,逐一認識縣衙諸吏。

徐靈府一邊聽著點名,一邊在縣衙諸吏中掃視。很快,一個異樣的眼神與她相撞,那是她的便宜大伯徐柏興。

人群中,徐柏興原與諸人一樣暗暗估量新縣令,可當他的目光掃到縣令案邊立著的人就是一怔!

太像了!這也太像了吧?

縣令下首侍立之人雖然身著男裝,可那模樣與侄女徐靈府分明一模一樣!可這人又怎麼會是徐靈府呢?她怎麼會和縣令在一起,還一幅男人打扮?

徐柏興無意識地揉了揉眼睛,他幾乎有些懷疑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