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倒不是因為韓從依的一聲“河東獅吼”,而是主君站在了門口。他身後跟著的還有媚小娘、明娟、韓沖和一個齊府的下人。

蓮月下意識的拉了韓從依的衣角一把,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覺得意外。老爺幾乎就沒來過他這個嫡親女兒的院子,他們父女見面不是老太太的屋裡,就是去老太太屋裡的路上,說話攏共也不會超過兩三句,像這樣主動尋到門上的,除了夢裡絕無可能。

夢裡?若有,也只是前世的夢裡。這一世,韓從依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斷了自己對父親的念想。

李大夫一看見齊府的人,趕緊起身過去了,向著韓中哲一拱手到:“老夫先行一步。”

韓中哲略一欠身算是答禮,給李大夫讓開了路。但他依然一言不發,臉色如烏雲壓頂。

韓從依也不說話,既不上前迎接,也不主動搭話,就撲閃著一雙大眼睛等著看他怎麼收拾這局面。

韓中哲掃了眼院子裡的人,好傢伙,許久不來都不知道女兒這院子比他那裡都熱鬧,竟然有這許多奴才。

“還有誰?”他壓抑著怒火開了口,“都喚出來。”

片刻的功夫,院子裡便整整齊齊地站滿了人,除了蓮月和小素竟有4個老媽子8個丫頭6個小廝,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多大的排場。

韓中哲如鷹隼般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他都不認識。什麼老太太的、二房三房的,他一向不願意多管後宅的瑣事,更不知道一個韓從依身邊值得這麼安插這麼多“密探”。

哼,他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從他喉嚨裡擠出來。他打量著韓從依身上那件還未換下來的青綠色襖裙,早上她剛進老太太屋的時候,他便看見了這身裝束,當時就覺得不痛快,這分明是在做臉給他看。現下看著這“奢華版”的人員配置,更覺得她這身裝窮哭弱的行頭刺眼扎心。

但,他什麼都沒說,不是壓抑著怒火強力隱忍,而是覺得連一聲訓斥都有些浪費唇舌。

韓從依的心還是覺得痛,即便再重生一百次一千次,又怎麼可能坦然面對親身父親對自己的厭棄?哪怕這個人薄情寡義、功利陰毒?!

“如今你掌家,便由你來發落吧。”韓中哲偏了下頭,分明是說與媚小娘聽。

“這……都打發了嗎?寶姑娘身邊可不能沒有趁手的人兒。”媚小娘拿娟帕輕撫著口鼻,眉眼裡滿是關切。

韓從依心裡一通鄙夷,這倆人言來語去明顯是串通好的,還非要來個“現場演繹”。

“那且登記了名冊,暫時領到後院吧。寶姑娘一來需要靜養,二來還有遊園會的事情需要專心應對,不妨清靜些時日。”媚小娘娟帕輕輕一抖,明娟便有模有樣的拿出了紙筆,那神色間的得意別提有多明顯了。

這可是立竿見影,下人們雖然變了臉,卻也只敢低聲交頭接耳。廊上站著的佩兒、蓮月和小素則是一言不敢多發。

“奴婢們若都走了,寶小姐的鞦韆便無人搭架了,不若讓奴婢們完了這差事,再自行向三娘報到吧?”王婆子自以為是慣了,以為自己說得合情合理,卻沒有掂量清楚眼前的情勢。

韓中哲壓根就不接話茬,徑直從她面前走了過去。王婆子訕訕地覺得自討了沒趣,還想要辯解幾句,就覺呼啦一聲山呼海嘯,自己的面頰已是鼓起了打包。

這可不是平日裡那些婆子女使的手,而是韓衝那粗壯漢子的巴掌。這一巴掌不僅直接打暈了王婆子,也當即打醒了那些仍然看不清情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