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現實的殘酷還是命運的無情,齊慧怡有些看不清楚了。同樣看不清的還有在夢境中輾轉反側的韓從依。

“我這輩子就是個廢人了,你若不願,便是和離也無妨,只是韓家你是回不去了,你可有能安身的地方?”沈楠錚半躺在榻椅上,不論春夏秋冬總是披著一張毛毯,他順著韓從依憑欄眺望的目光也向外看去,是一隻灰雀在枝頭歡快的跳躍。

不不,不是灰雀,是一隻灰雀圖樣的風箏掛在枝頭,迎風翻飛。怎麼會有人用灰雀這種圖案?這麼灰不溜秋的毫不起眼的小東西,能承起人們怎樣的心願?韓從依想要看看它裡面裝著的祈福字條,可它掛在高高處,她再怎麼伸長了手臂就是夠不著。

“小姐……小姐……”

有人在喚她?韓從依低頭尋找聲音的來源,赫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樹上。啊,她心中一慌,身子忽然一抖,抱著樹幹的手一下抓脫了。

她都要觸到風箏的尾翼了,就差一點點,再一點點——

啊!韓從依從樹上墜落下來,猛地驚醒了。

“小姐!”真的有人在喚她。

韓從依好不容易讓自己回過神來,心臟卻依舊砰砰地跳個不停。

“什麼時辰了?”她含混著嘟囔到。

“已是辰時了。”蓮月一邊扶了她起身一邊回到,“剛才老祖宗屋裡來傳話,讓你醒了就去她屋裡用早飯,老爺也在呢。”

說最後那半句話時,蓮月壓低了聲音。

“我哪裡是醒了,是被你喚醒的才對。”韓從依已然從剛才的夢境中完全清醒過來,卻又佯裝睏倦一頭栽回了被窩裡。

“哎呀,您可快些著吧,老太太那邊都來問第二回了。”蓮月也顧不得了,不由分說地拉著韓從依就要把她拖拽起來。

老祖宗親自來喚,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別說是夫人不在了以後,就是尚是當家主母的時候,老太太和韓從依也鮮少親近。只不過以前是疏離,後來就是直白白的嫌惡了。

小素也麻溜地伺候著韓從依梳洗完畢,挑了件淡粉色的襖裙等待她換裝。

韓從依從銅鏡裡看著自己稚嫩的面龐,額髮上一隻桃花簪更映襯著她的年少清麗。她忍不住甜甜的一笑,對小素說到:“這哪裡像是去和祖母問安?倒像是來了哪位神仙公子要去相看。”

小素一愣,忍不住推了韓從依一把,臉色卻飛起了紅霞:“小姐怎的說些沒羞臊的胡話,仔細老祖宗聽了掐你的皮肉。”

韓從依反倒咯咯的笑起來,一邊笑著一邊把那簪子替下了,換了只不打眼的素銀簪花,還順手把攏著齊齊整整的頭髮揉了鬆散。

“奴婢把這襖裙也換了吧。”蓮月輕輕推了一把目瞪口呆的小素,轉身從衣櫥裡挑了件略洗髮白的青綠色裙衫,在韓從依身上比量了下,“這個倒是素淨的很。”

韓從依淺淺一笑,這才換了裝,又對小素說到:“老祖宗那蓮月和我去就行,你還有個重要的任務得留在家完成。”

“啥?”小素瞪大了眼睛。

“瞧著咱院裡那顆大樹了沒?”韓從依一抬下巴,指向院裡的方向,“把咱院裡這些婆子、女使、小廝的都喚起來,我要在那樹上打個鞦韆。”

“啊?——”小素的嘴張得有多大,聲調拉得就有多長。這院子裡除了她和蓮月,剩下的那些哪是奴才?分明就是主子嘛!平日裡他們不欺負她就算好的了,還要讓她去指派他們幹活?

“小姐,您——您可別拿奴婢尋開心了。”小素的臉拉得老長,幾乎都要扯出哭腔來。

韓從依笑著拍拍她的肩:“等我回來,要看著他們都動起來哦!”說著便和蓮月一起出了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