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章秋谷正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著夜黑風高去幹壞事,忽然回過神來,暗自琢磨道:“不好不好,我章秋谷一生,自負是品學兼優的君子,雖然風月陶情,卻從不曾幹過這鑽穴逾牆的勾當;況且王雲生與我雖然是新交,不過尚且還算是莫逆。從來說‘朋友之妻不可欺’,即便是小妾,也是有主的,我難道這點定力都沒有嗎?”想到此間,便有些意興闌珊,瞻前顧後起來,感覺有點對不起觀眾了。

為啥是對不起觀眾呢?因為古往今來的故事男豬腳,那都是牛逼屌炸天,高大上的存在,而這個男豬腳,嗯,美則美矣,好像還不夠高大上,要是再浪下去,是不是把豬腳光環都給浪沒了?看著似乎有點危險。

唉,真是心累,已經在極力給男豬腳加光環了,拜託你輕點浪哈。

不過章秋谷終究還是章秋谷,絲毫沒感覺到自己的豬腳光環有危險,還在給自己找理由:“雖然如此,但是李雙林對我極盡勾纏之能事,我怎好辜負了她的美意?”左思右想,遊移不定。

看吧,想偷腥,還要給自己找很多高大上的理由,想那啥還得給自己立個貞節牌坊,廣而告之本人是被迫的,是無奈的,無辜的,是別人勾引我,不關我的事!哎,真是難為咱們的男豬腳了。

難為了好一會,章秋谷猛然而起,下定決心道:“傾國傾城,佳人難得。就是明知是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多麼的大義凜然,多麼的貫頤奮戟,要不人家咋就能成為男豬腳呢!

主意已定,章秋谷便在行篋中抽出一本《漁洋詩稿》來,歪在床上看起來。

哪知看了半天,一頁也不曾翻動,連章秋谷自己也不解看的是什麼東東,只覺得心上小鹿亂撞的跳個不停,不知應該在碗裡擺出個啥滋味,是竊喜?是擔憂?是愧疚?還是慷慨凜然?好像有無數的滋味一齊湧上心來,這種感覺,還滿刺激的。

咳咳,就是刺激!要不咋說人人心裡都住著個小惡魔,乾點小壞事,找點小刺激,那感覺,跟坐過山車似的,驚嚇加刺激加興奮!

猛然又想起陳文仙相約的事,心中暗想:“我非但答應陳文仙吃酒,叫他騰出房間,而且還有幾處應酬不能不去。”便定一定神,掏出表來一看,已經是七點多鐘,想起辛修甫請他在西安坊吃酒,正是約的七點鐘,便連忙站起身來,鎖好了房門出去。

到了龍贍珠院中,主客一齊久候,見章秋谷一到,立刻叫起手巾,大家入坐。

章秋谷雖然在席上應酬,面上卻無精打采,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辛修甫見他這般形景,不由得疑惑起來,便問章秋穀道:“你今天為什麼事這個樣子,只怕有什麼心事吧?”

章秋谷笑道:“你這一問問得奇怪,我好好的有什麼心事,你忽然考察起我來?”

辛修甫不好再問。

酒過數巡,忽聽見章秋谷口中微吟道:

誰將三足鳥,來向天上擱;

安得后羿弓,射此一輪落。

辛修甫不覺笑道:“怪道你今天失神落智的樣兒,原來你有了奇遇,所以不肯告訴別人。”

章秋谷無意之中因為心上想念李雙林,隨口吟了幾句《西廂記》中的唱詞,卻被辛修甫猜破說了出來。章秋谷也無從分辯,只得彼此一笑而罷。

這一席酒因為在座諸人多要翻檯,草草終席。

章秋谷又應酬了王小屏、貢春樹兩處花酒,方才同著貢春樹、辛修甫等一班客人一起到兆貴裡來。

走進陳文仙的院內,還沒上樓,便聽見陳文仙的房中有人在那裡高聲吵鬧,打著一口京腔,又夾著些侍女夥計的勸解聲,十分熱鬧。

章秋谷甚是詫異,估量不出那吵鬧的是什麼人,到底為了什麼事。章秋谷急於要搞清楚,便快步登樓。到了客堂,聽那吵鬧之聲依然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