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陸畹香正要就著章秋谷的手直接喝時,見眾人的眼光都關注過來,看得陸畹香臉上越發的紅了起來,桃腮薄暈,杏臉含瞋,似羞似嗔的瞅了章秋谷一眼道:“你別硬來,等我自己慢慢喝就是了。”

章秋谷見她被眾人看得急了,恐怕她當真惱起來,便放了她的手。

陸畹香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緩緩的走到旁邊去了。

眾人搳了一通關,章秋谷輸了十餘杯,陳文仙代了三杯,跟局的侍女代了三杯,章秋谷自己連吃了七八杯,覺得頭上蒸蒸汗出。陳文仙取出絲巾,替他拭汗。

章秋谷有了些酒意,就著酒興,又是一番笑鬧。

陸畹香在傍偷看章秋谷,丰姿灌灌,骨格珊珊,目比春星,神同秋水;李泌九仙之骨,何郎十日之香;坐在席上,就如玉山在座,清朗照人。再看別人時,雖然也都風度翩翩,卻哪裡比得上章秋谷,只有貢春樹丰儀出眾,同章秋谷比起來似乎在伯仲之間。但是貢春樹神情嫵媚,就像個大家閨秀一般,靦靦覥覥的全沒有一點昂藏體態。兩下比較起來,還是章秋谷稜稜風骨,英氣逼人,那爆滿的荷爾蒙,妥妥的超大號吸鐵石,磁性槓槓滴。

陸畹香暗暗稱羨,看著章秋谷不知不覺的就看得出神了。

章秋谷雖然在那裡敷衍著辛修甫等人,但實際上卻是在關注著陸畹香,眼光不住的飄來。可奇妙的是,章秋谷的眼光飄到陸畹香頭上,陸畹香便不知不覺的連忙去對著穿衣鏡整理雲鬢;章秋谷的眼光飄到陸畹香腳下,陸畹香便不明就裡的連忙把三寸春纖擱在膝上,徘徊弄影,跌宕生姿。那陸畹香的一笑一顰,競和那章秋谷的一顧一盼互相應合,很是有趣。這一種靈犀暗逗的情景,還真是隻可意會無法言傳。

章秋谷與陸畹香的眉來眼去,眾人都沒有留意,只有貢春樹留心到了,作為吃瓜群眾,貢春樹覺得很是過癮,看了一會,猛然對眾人笑道:“我與秋谷相識日久,竟然都不知道秋谷吊膀子的本事,竟是登峰造極。你們來看他吊膀子的樣兒,真好看。”

眾人聽了一齊好笑,陸畹香被貢春樹說得不好意思,面上一紅道:“你是喝醉了,真是亂說話,再胡說要罰你大杯了。”

正是:西川公子,猶開東閣之樽;北地胭脂,重入南朝之眩。直教:鞋鳳暗鉤南浦月,指尖親掠楚山雲。

陸畹香被貢春樹說得面上一紅,一扭身跑進後房去了。

貢春樹又道:“章秋谷吊膀子的手段真的不差,就是他在堂子裡頭做的女閭,也是做一個要好一個,不曉得他到底是什麼本事,看他也不過是隨隨便便的樣兒,卻把那些女閭一個個哄得死心塌地。我們同他一起到堂子裡來玩耍,真是吃虧。”

章秋谷笑道:“你只顧尋我的開心,你不自己去照照鏡子,那付委屈小意的模樣,真個是我見猶憐,好像個深閨懷春的妙人兒。怪不得張書玉為了你,要同金小寶吃起醋來。”

貢春樹被他說到了痛點,不覺臉上火紅一片,有些慚愧,又有些著惱,只瞟了章秋谷一眼,並不言語。

席散之後,章秋谷就要告辭,陸畹香從後房走出,拉章秋谷嘀嘀咕咕,不知悄悄的又說了些什麼。

章秋谷臨走,在懷中取了一卷鈔票交給陸畹香。陸畹香笑眯眯的接了過來,章秋谷就走了。

原來陸畹香到了上海,想著暫時不做生意,先擺起一隻打牌臺子來,但是兩手空空,就是打牌臺子用不著什麼墊場,卻也不是空手做得來的事。現在陸畹香遇見了章秋谷,想著試試看他能不能幫忙,便悄悄的告訴他自己的困境,想要問章秋谷借二百塊錢,說得情詞懇切。

章秋谷本來就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為人也是慷慨丈夫,昂藏男子,況且數目也不是很多,憑他的手段,還沒人能讓他吃虧,便慨然應允了。

陸畹香大喜,又向他說:“只要一有了錢,諸事好辦。明天我去看看房子,大約三五天內可以舒齊,那時搬進新居,再來請你過去。”

章秋谷就把剛才打牌贏的鈔票,自己又添了五十元,一併交給陸畹香。

果然隔了一天,陸畹香出去看了幾處房子,看中了聚寶坊的一家房子,兩樓兩底,房租甚是便宜,便又置備了些木器,用了一個嬤嬤、兩個丫鬟。不到一禮拜工夫,陸畹香已經搬了進去。

章秋谷十分高興,約了一班朋友替她碰了兩場和。

陸畹香因為感激章秋谷資助了自己二百塊錢,當晚就留他住下。這一夜兩情繾綣,春風化雨。

次日,章秋谷走後,陸畹香直到午後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