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章秋谷睡了一覺,早晨起來,李雙林的侍女便來叫他過去。章秋谷進來屋內,李雙林給了他一封王雲生的信。章秋谷嗤笑,明知是陷阱,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地周旋著。

章秋谷心下盤算著,面上卻是不露絲毫,對著李雙林笑道:“他要到下個月才回來,卻便宜了我們多聚幾天。”

李雙林瞑了他一眼,劈手把章秋谷手中的信奪了過來道:“你說得倒是漂亮,只怕你口是心非,一連兩夜住在外邊,還要在我面前虛情假意,我才不會相信。”說著,微微的冷笑一聲。

章秋谷仔細打量李雙林,見她雖然是年紀略大些,眉目之間還是饒有媚態的,更何況身段輕盈,走起路來直欲隨風飛去,心中倒有些替她可惜起來,暗想這樣一個人兒,可惜跟了流氓,做這扎火囤的勾當。

自李雙林那裡出來,章秋谷到陳文仙的院中去了一趟,在客棧內住了一夜,卻並未再到李雙林那邊去。

隔了一天,章秋谷故意晚間回來,約摸不到十點鐘的光景才到房中,侍女就過來相請。

章秋谷悄悄對侍女說道:“現在還有茶房在外面,不便過去,等會兒人靜了,我來就是。”

侍女答應著去了。

那班茶房見章秋谷和隔壁的幾人鬼鬼祟祟的,不免疑心,已經猜著了七八分。只是在上海這地方是習以為常的,沒有什麼稀奇,誰都不會來管這等的閒事。

章秋谷卻是盤算著,今夜她叫人來請,估計他們是要在今夜動手了。小爺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想怎麼玩兒。

打定主意,又坐了一會兒,已經敲過十二點鐘,章秋谷單穿一身紡綢衫褲,悄悄帶上了自己的房門,走了過去。

見李雙林正坐在燈下默默無言,見章秋谷走進來,站起身來,含笑拉著他坐下。

章秋谷覺得李雙林今夜的神情很是殷勤,與平時很是大不相同,暗暗的就提高了警惕。

略坐一刻,李雙林就自己先睡了,章秋谷和衣躺在床上,細心聽著外邊的動靜。那時已經有兩點多鐘,卻沒有一絲響動,心中暗暗嘀咕,大概是快要動手了,再拖延怕是天要亮了,就不好動手了。不過,無論如何,小爺都不怕你翻上天去。

要說,這章秋谷還真就是個心大的主兒,明知道人家今夜就會來捉姦捉雙,他居然還能悠哉悠哉的睡大覺,也真是沒誰了。

不過,可別以為他放心睡覺,就能睡成一條死豬,雷打不動,人家的警覺性不是蓋的。

這不,正在剛剛入眠之際,忽然聽到房門上“嘡”的一聲,章秋谷立馬驚醒,在床上直接跳了起來,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連忙下床來穿好鞋子。

原來章秋谷本來有心防備,所以並沒有脫衣裳。

章秋谷下床之後,把兩邊衣袖往上捲了卷,側耳再聽時,只聽得房門上連連敲了幾下,外邊高聲叫道:“快些起來開門,你們都睡死了麼?敲了半天的門,沒有人來答應!”

章秋谷聽得十分清楚,正是王雲生的聲音。

李雙林本來沒有睡著,假作驚醒的樣子,聽了外邊王雲生敲門的聲音,裝著嚇得渾身亂抖,在床上坐起來,拉住章秋谷的衣裳不肯放手,身上只穿著一件汗衫,一條洋布睡褲,口中唸叨著“如何是好”,眼中流下淚來。

章秋谷見李雙林緊緊的拉住了自己衣服,便知道這是要藉著驚嚇的樣子,拉住了他,好叫他脫不得身。

外邊王雲生見叫不開門,便把房門一連踢了幾腳。客棧房間的門並不結實,沒踹幾腳就被他踢得門搖軸動,“吱吱”的響了起來。

章秋谷眼見情勢緊急,便想走到門前,準備脫身出去,怎奈李雙林的兩手拼命抓住自己,不肯放手。

章秋谷大怒,不由分說,把右手輕輕一轉就掙脫了,再一輪,把李雙林輪得頭暈眼花,坐立不住,一個筋斗直跌到了牆腳邊。

說時遲,那時快,那兩扇松木板門被王雲生用力一腳,“轟”的一聲倒了一扇。

章秋谷在燈光之下,見王雲生闖了進來,門外還有三四個人,都是當差的打扮。

王雲生走進房內見了章秋谷,假做吃驚的道:“你為什麼在這房內,難怪我叫門不應,原來你們這對狗男女,幹得好事,真是混帳!”一面說著,搶步上前就要扭章秋谷,回頭又叫門外的人道:“你們快些進來,和我把狗男女一齊捆了起來,明日送官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