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章秋谷一家人終於離開常熟,搬進了上海租界莫利愛路的那處豪華莊園,取名“憔翠園”,名字來源於章秋谷的別名“憔翠青衫客”。

剛剛來到上海,一時間要處理的事情很多,章秋谷只是抽空去看了陳文仙,安撫了幾句,讓她不要著急,家裡安排好了便會帶她回去見母親和少奶奶。

陳文仙又興奮又忐忑,很是擔心自己融不進這個家,不過有著章秋谷的安慰開解,倒也不是太過憂慮了。

一週之後,家中的諸般事情安頓好之後,選了個吉日,章秋谷來接陳文仙回家,正式拜見太夫人和少奶奶,正式入門。

整個莊園已經完全改造成了中式風格,一點都看不到半絲的西洋味道。正對莊園大門的是那棟三層的別墅。如今別墅的規模也是比原先擴建了。別墅的兩側新建的東西廂房,是屬下和護衛等居住的。進了別墅一層的大門,便是寬場的正堂,兩側分別是偏堂和飯堂,以及一些其他功能的房間,二層是主子們的套間臥房和各自的書房,四位主子,各自獨居,就連章秋谷和自己的正房夫人,都是分開居住。不過章秋谷的臥房就是個擺設,他是不會自己抱著冷枕頭孤枕獨眠就是了。每個臥房恍如自成了一個小天地,左間是主子的,右間是侍女居住,中間是會客室,緊挨著主子臥房的是自己的書房。

太夫人和章秋谷坐在首位。

陳文仙著實地梳洗打扮一番,明妝靚服的過來,恭恭敬敬地先給太夫人行了全禮。

太夫人等陳文仙行了禮,又奉了茶,走完了儀式,算是正式認可了陳文仙的身份,這才招手,將陳文仙喚到自己的身邊,拉著她的手仔仔細細的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但見她蛾眉挹翠,檀口含朱,眼媚春波,腰欺弱柳。更兼丰容婀娜,態度端莊,既沒有放誕風流的樣子,也沒有儇薄輕佻的氣派,全無風塵女子的絲毫痕跡,看上去儼然一個大家閨秀,名門淑媛,教養極佳。

太夫人不僅暗自點頭,倒是真的認可了這個兒媳婦,便是和顏悅色的說道:“倒是個可人兒,難怪小秋為了你肯下這般的功夫。”

陳文仙臉蛋紅紅的,抿著嘴,那笑意卻是隱藏不住的。

太夫人又說:“想來小秋已經把家中的情況給你講了,念在你是故友的遺孤,我們便也接受了,換做旁人,是斷斷不允的。好在你沒有讓我們失望,那個出版局的事,你做得很好,我很欣慰。”

陳文仙驚喜地抬頭,這意思是認可她了?也認可她做的事了?對那件事,她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熱愛!她扭頭看向章秋谷,章秋谷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陳文仙看著太夫人說道:“老夫人放心,婢子一定會謹守本分!雖然婢子一度淪落紅塵,但實是被迫,婢子從來不曾忘了自己的本心,不曾忘記父母的教誨!”說著,眼圈就有些紅了。

按著嚴格的禮教,妾,說白了不過是個玩物,地位和侍女沒什麼區別,妾能得到什麼地位,什麼風光,完全在於主子的喜好。

太夫人輕嘆一聲道:“委屈你了,不過以後會好的。你也和他們一樣,叫我孃親便好,在我眼裡,你們都是我的孩子。你也不要自稱婢女,只要守著該守的規矩,這些虛禮倒也不必計較。你可有小字?”

陳文仙有些感動,輕聲說道:“是,孃親!”孃親,她叫得很真誠!“小時候在家裡,家人都喚我阿文。”

太夫人點頭:“如此,以後我們也喚你阿文可好?”

陳文仙眼圈兒真的紅了,她有了回家,回到親人身邊的感覺,重重地點頭。

章秋谷插科打諢地笑道:“我們相處這麼久,我竟然都不知道你的小字,罪過罪過,以後我也叫你阿文了。”

張菡露便也調笑道:“夫君想是還有更親暱的稱呼,把人家的小字都忘了呢。”

這話,倒是有些酸意,也有些試探了。章秋谷還是要安撫一下的,不能一開始就在心裡留下陰影,留下梗,這樣會埋下隱患,於是笑著說道:“這是沒有的,我平日裡只是叫她文仙,倒是不如叫你菡兒更親暱,菡兒以為呢?”他把菡兒兩個字叫得很是曖昧。

張菡露心裡甜滋滋的,臉上羞紅一片,似嗔含羞地瞪了章秋谷一眼,章秋谷哈哈大笑。

太夫人看著他們的互動,心中是滿意的,至少兒子還是懂得輕重,沒有被美色迷暈了頭,便也給了兒子一個讚賞的眼神。

章秋谷狠狠地得意了一把。

太夫人拿過來讓劉嬤嬤準備好的禮物,一個精緻的首飾盒子交到陳文仙手裡。陳文仙開啟盒子,是一隻滿色帝王綠翡翠麻花手鐲,極為名貴。陳文仙有些吃驚,也很感動,能給她如此昂貴的見面禮,是真的認可她的!

太夫人讓她去給章秋谷和少奶奶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