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說章秋谷接到家中來電,母親大人讓他玩夠了立馬回家。章秋谷只得放下那些等著他去安撫的大花小花各種花,收拾收拾準備回家。臨行前各處的事情交代了一圈兒,最後交代到了陸麗娟這裡。

章秋谷進屋來,只見陸麗娟一隻纖手託著香腮,坐在那裡好像想什麼心事的樣子。見章秋谷進來,立起身來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呵欠,笑道:“你好些日子都不來了,想必是在家陪著你那個嬌滴滴的姨太太,連大門都不想出了呢,怎麼今兒倒是有閒心到我這個小地方來了?”

章秋谷聽了笑道:“你這個人,真是浸在醋缸裡過日子的,一開口就是酸溜溜的味道。”

陸麗娟不等章秋谷說完,把身子一扭道:“你這話說得煞是詫異,誰和你吃醋了?”說著就是蛾眉微豎,俊眼流波,狠狠的賞給了章秋谷一個哀怨式白眼。

章秋谷便笑道:“你別急呀,我不過是和你說句笑話,你就急成這般模樣。”說著便走過去攙著陸麗娟的手問道:“怎麼這裡只剩了你一個人了,他們都到哪裡去了?”剛一進院子,就發現整個院子都是靜悄悄的,進了屋裡也是隻有陸麗娟一個人,章秋谷很是詫異。

陸麗娟回道:“她們都出去收賬了,剛走了沒多久。”

章秋穀道:“你這個月的帳怎麼樣?收得齊收不齊?”心裡忽然就心血來潮,玩心大起,想要惡作劇一番。

陸麗娟蹙著眉頭道:“有幾個老客人,剛打發人去,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新做的幾個客戶,還不知道怎樣,只是派人去了,都還沒回來。一些太滑頭的客人,我儘量的不去做,但有時也免不得要應酬一下,這些賬算起來,差不多二千多洋鈿。除了兩個不是上海當地的客人,扣去四百多,一共有一千六百洋鈿,能收回來八折的帳就算好的了!”

章秋谷聽了,便又問道:“你今年年底的開銷怎麼樣?”

陸麗娟道:“我這裡的開銷,你是曉得的,一個節需要不過一千洋鈿。帳要是都能收回來,剛好是夠的。”

章秋谷聽了,故意擺出一付苦臉說道:“我想要和你商議一件事情,不知道你答不答應?”

陸麗娟聽了倒是一愣,看著章秋谷問道:“啥事情這麼嚴重,你還要同我商量?”

章秋谷壓低了聲音和她說道:“我的酒局帳,差不多也有三百塊錢,雖然數目不多,但我今年虧空做得大了,一時週轉不來。我想和你商量,把你這裡的錢暫時耽擱一下,等明年正月裡再想法子給你。只要過了年,我就能還上你的錢了,不知你可能通融?”

陸麗娟聽了,似信不信的看著章秋穀道:“這是真的嗎?你這人滑頭滑腦的,一貫會哄人,我不怎麼相信。”

章秋谷立馬端出一付嚴肅的表情說道:“別的事情說說笑話也就罷了,這個事情關乎我的面子,我怎麼能無緣無故的說瞎話呢。”不過心裡卻是暗自偷著樂呵,小爺就是說瞎話,不過不能說是無緣無故,小爺就是故意的。想著一會兒真相大白小美人的表情,他就很歡樂,不過也是藉此試試這個人的心思。與他相交的人,心思要純正,如果有什麼不軌之心,那就別怪他不憐香惜玉,出手狠辣了,就像那個敢太歲頭上動土,敲他竹槓的王佩蘭。

陸麗娟看他一本正經的的表情,又聽他說得鄭重其事,心上已經有幾分相信的意思了,不過還是有些疑惑的。別人說沒錢她還是有幾分信的,可是這個人,她怎麼就是心存疑惑呢。仔仔細細地看了章秋谷一會兒,方才說道:“你這裡的二三百洋鈿倒是不打緊,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倒是梁綠珠那裡的帳,你去給她結算清楚吧,別和她有什麼牽扯不清的就不好了,你明白嗎?”這個時候還不忘了打擊競爭對手,不過也是,既然是對手,當然就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機會敲板磚。

章秋谷點頭道:“這個自然。就是你這裡,也是因為我們兩個人平日裡總算是彼此要好的,我才來和你商量。要是換了旁人,我無論怎樣也要想個法子還了他,免得折了自家的面子。”說著,又對陸麗娟道:“但是你這裡也要開銷別人的,平空的少了一筆錢,你怕是要吃緊了,你要怎麼辦呢?”

陸麗娟很是關心地說道:“我這裡是沒什麼要緊的,倒是你那邊的賬,可是開銷得過來嗎?”

章秋谷一付不以為然的模樣道:“那些戲園、菜館、馬車行、綢緞店的帳,合在一起也不過三百多塊錢,這一點錢倒是不算什麼。”

陸麗娟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我一早就告訴你,不要這般的揮霍,這個世道,銅鈿銀子是頂要緊的,可你總是不肯聽我的話,到了潦倒的時候,你就是後悔都來不及了。以後可別這樣了,你可一定要記得!”

章秋谷暗自嘀咕:小爺還有潦倒的時候嗎?就是不靠家族,就憑小爺自己的腦子,也不會有潦倒的時候,那兩個字,這輩子都和小爺是兩條平行線,永無交集!

不過表面上,他點點頭,又故意對陸麗娟笑道:“像我這樣的蹩腳客人,還要在你院中走動,讓那些丫鬟婆子看了,是不是覺得不好看。”

陸麗娟瞟了章秋谷一眼道:“啥蹩腳不蹩腳,只要我們兩個……”說到這裡,有些羞於啟齒,說不下去了,便頓了一頓,看著章秋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