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金小寶和祝小春因為一個牛人小牛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倆人扭作一團,滾在地上。卻在這個時候,就見人群往兩邊一分,從中間走出一個人來。

原來,章秋谷本來遇見舊識祝小春很高興,正想和她多聊會兒,卻見她旁邊的男人醋意濃濃的樣子便作罷,祝小春便帶著那個男人離開,往彈子房而去。

只是,在他們走後不長時間,章秋谷聽得彈子房那邊傳來吵鬧喧譁聲。章秋谷本就是個活潑的性子,有熱鬧那是絕對不會錯過的,和辛修甫幾人打了個招呼,便直奔彈子房而來。分開眾人,便看見地上金小寶和祝小春滾作一團。

章秋谷走上前來,輕輕的把金小寶和祝小春兩個人從地下扶了起來,一手拉著一個說道:“你們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動腳,失了體統!”

祝小春還沒有開口,金小寶聽得章秋谷的聲音,心上就吃了一驚。抬起頭來看時,果然就是章秋谷。一時間羞得金小寶赧顏汗下,面紅耳赤,無地自容。狠狠地垂著頭,再也不敢抬起來。

只聽得章秋谷朗然說道:“你們為什麼這般吵鬧?誰來給我說說,或者我可以替你們調停一二。”

祝小春聽了,便搶著把自己和金小寶的事情對章秋谷講了一遍。

章秋谷點一點頭,又問金小寶道:“你這般生氣,究竟是什麼原故?”

金小寶無可奈何,沒辦法再裝鵪鶉,只得把這件事兒大概的講述了一遍。

章秋谷聽了,便正色向牛幼康道:“尊姓是牛,想來是牛欽使的少君了?還沒有請教臺甫,是那兩個字兒?”

牛幼康見章秋谷兩隻手兩邊挽著金小寶和祝小春,心上很不忿,卻又說不出來。如今見章秋谷問他的號,看章秋谷的風華氣度,一語便道出自己的來歷,想來必是大世家的子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便也不敢作死,乖乖地答道:“不敢,賤字幼康。”

章秋谷正顏厲色的對他說道:“牛少君,請恕在下說句放肆的話,這件事兒,他們兩個人都沒有錯,都是你老兄一個人不好。你既然借了金小寶的兩付鐲子,不應該一連幾天不去,怪不得金小寶疑心,出來找你。小春見自己的客人平空被別人拉了去,不曉得這裡頭還有這樣的隱情,出來講話,也不能怪她的不是。如今事情既然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你老兄打算怎麼辦呢?”說著,便回頭向祝小春、金小寶兩個人說道:“依我看來,你們兩個人平日間又沒有什麼仇恨,何必為這點兒小事吵鬧!況且說起來,無非是為客人而已,傳了出去都不是啥好事。不如你們兩個都看在我的面上,講和吧。”

祝小春聽了搶著說道:“我是好好的和她說話,哪知道她伸手就打。這是哪門子的道理?我倒要討個理法!”

章秋谷笑道:“不必說了,你們相罵無好言,相打無好手。她雖然打你一下,你也把她拉了一交,大家算得上扯平了。依我看,大家就當沒有這件事兒,就此算了。”

這個時候的金小寶,恨不得自己的羞愧值衝破境界屏障羽化飛昇了。這種事兒已經不是第一次,偏偏又被章秋谷給撞見了,又羞又悔,汗顏無地,赧然無語。一隻手被章秋谷緊緊拉住,想躲躲不了,想逃逃不掉,無可奈何。聽了章秋谷的一番話,巴不得兩下講和,便抬起頭來羞愧地說道:“二少的話不差的,大家就只當作沒有這件事,就此不提吧。”

祝小春起先還有些爭強好勝的不肯答應,如今見金小寶先答應了,覺得自己佔了上風,便也高高興興的點頭應允。

章秋谷見兩下都答應了,心中自是歡喜。回過頭來對牛幼康說道:“老兄還借了金小寶的兩付鐲子沒有還她是不是?”

牛幼康原本還在惱恨章秋谷多管閒事,更暗恨章秋谷輕而易舉就讓兩個為了他而打得天翻地覆,不可開交的女人罷手,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講和了,卻是驀然之間聽了這一句話,不覺面上一紅道:“正是正是。兄弟這幾日有事,沒有工夫過去,所以直到如今還沒有帶去給她。”

章秋谷微笑道:“小寶那裡,你老兄去與不去,我們旁人管不著。至於這個鐲子的事情,似乎應該趕緊還她方才是正理。如若不然,給別人傳說起來,不說你老兄一時匆促沒有工夫,只說你老兄這般家世,還要吞沒倌人的東西,未免有些不好聽。”

倌人,是上海灘對女閭的專稱。

牛幼康聽了心上十分不快,待要發作幾句,又有些打怵,因為摸不透章秋谷的底細,不知道他是哪個道兒上的,單看外表的氣度風華,那一身裝扮,就不是他能比的,只得紅著臉說道:“這是哪裡說起。我何至於做這樣沒出息的事兒!明天叫人送去就是了。”

章秋谷聽了,知道他心上不快,便又對他說道:“按理說這件事是與旁人不相干的,但是小寶與我有舊,如今她遇到麻煩,作為朋友我就不能不管,還望牛兄體諒則個。”

章秋谷還是很給牛幼康面子的,很委婉地撫了撫他心上的不快,效果還是蠻好的,牛幼康的臉色果然好了些,畢竟章秋谷給了他面子。

章秋谷說著便放開了祝小春,攜著金小寶的手說道:“我們還是到安塏第那邊去坐一回兒吧。”

金小寶答應一聲,輕移蓮步跟在章秋谷後面。

陸麗娟和辛修甫、龍蟾珠等人也一起跟來。

章秋谷臨出彈子房門口的時候,回過頭來和祝小春打了一個照會,笑微微的說道:“我們隔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