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沈仲思死而復生,讓沈夫人很好地體驗了一把坐過山車的感覺,還好她沒有心臟病,小心肝的承受能力槓槓滴。而門外闖進來的下人,小心肝可沒這麼堅挺,一個被嚇得躺直了,另一個被下跑了。

沈仲思感覺甚是好笑,正要叫他,恰好跟著沈仲思來的下人也走了進來,攔住了那人說明原委,方才把他攔了回來。又把地下的那一個也喚醒扶了起來,和他說明了情況。那兩個下人跟在一旁,兀是有些心驚膽戰的。

這事兒,讓誰親身體驗一下小心肝兒都受不了。看起來,還是沈夫人的小心肝兒夠堅挺,得給她贊一個。

沈仲思便同了他的夫人回到下榻處,住了一夜。

大家商議了半天,沈仲思叫他的夫人假裝穿著孝服,扶了靈柩回去,好瞞住那沈剝皮。沈夫人起初不肯,沈仲思再三央求,只得勉勉強強的應允了。

沈仲思又和他夫人說明,回去之後把一切都料理停當,再想法子接她出來。

沈夫人萬般無奈,當真就搬了一具空柩,回到常熟。

沈剝皮並不知道自己兒子玩兒的這出世紀大戲,看見兒子的靈柩,他並沒有傷心,只說道:“這樣沒出息的東西,敗家子,死了反倒是家門之幸。”

沈幼吾本來就和沈仲思兄弟不合,這回倒黴老哥翹辮子了,他反倒是去了塊心病,心裡正輕鬆加愉快呢,怎麼可能悲傷。

這沈仲思也是夠悲劇的,好不容易死了一回,結果除了自己媳婦哭得還像樣些,竟然沒有一個人為自己掉半滴眼淚的,哪怕你眼圈兒紅一紅意思一下,給點面子也行啊。可是,半點面子也不給!

沈夫人又叮囑了帶來的下人僕婦不許亂說,如此這般的一番安排,總算沒露陷。

不過紙終究是包不住火,沒過多久,就被沈幼吾看出些端倪,便暗中逼問當時那幾個隨行的下人僕婦,那些人也不含糊,把沈仲思賣了個徹底。

沈幼吾抓住老哥如此大的把柄,可是快要樂瘋了,當即就給自己的老哥寫信,一番威脅恫嚇,然後提出要倒黴老哥每年給自己一萬塊的封口費,大家相安無事,否則這事捅到老爹面前會是什麼後果自不必說,已經不是罪加一等這麼便宜了!

沈仲思接到這封信,已經不能用出離憤怒來形容了,那是雷嗔電怒,大火燎原,但是又無可奈何,沒辦法,被掐到七寸了,他想蹦躂都蹦不起來,只得勉強請了芭蕉扇,自己給自己滅火了,乖乖地每年給沈幼吾一萬的封口費。

直至後來沈剝皮死了,沈仲思方敢回來,要和他兄弟分家產。不過沈幼吾可不只是紈絝,比起沈仲思來,還是有點腦子的,最起碼他沒有把錢都送到風月場去,還知道給自己置辦房地產。上海的產業被自己這個倒黴老哥給敗個精光,現在還想回來分家產,想得美!

而沈幼吾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老哥還在躺棺材,哪裡冒出來的哥,分明是假冒偽劣的,這堅決不能認!沈仲思見自己的老弟如此不給面子,也是又氣又恨又怒,便請了家族的許多的親戚長輩幫自己站隊。

不過,沈仲思能找人站隊,沈幼吾也會呀,於是雙方拉著各自的粉絲團開始打口水仗,這辯論賽一開就是好幾天,雙方的口才都是槓槓滴,爭了個不相上下。

可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那些粉絲能站隊,人家也不是白出力的,那都是要發紅包的。

無奈沈仲思又想了個主意,打官司!於是,沈仲思便往常熟縣告狀了。

哪知常熟縣批覆的仍然是回親族自行處理。要不咋說,人家縣太爺是牛人呢,這種破事,本大老爺沒空跟你們扯皮,你們自己個兒玩兒去!

沈仲思實在是沒辦法了。因為他當初詐死,家裡人除了雞賊的老弟,都把他當死人了,自然是家中的一切產業包括房地產,都在老弟手裡,他不放手,沈仲思還真就沒辦法,人家縣太爺又不管。最後,沈仲思無奈,只得返回上海,找人出主意。

還是他那個“足智多謀”的朋友,這回又給他出了個高招,叫他拜在一個天主教士的名下,成為他的弟子,然後就可以請教士師父出山幫自己爭家產了,而請教士師父出山的條件是,分家之後,把所有的家財產業的二成捐入教會。

那教土聽了大喜,果然陪同沈仲思到了常熟,先到縣裡拜見了縣官,和他說明了情況,要他秉公審斷。

那縣大老爺見是外國人插手了,不敢違拗,諾諾連聲的答應著,立馬就發出一張傳票,傳沈仲思兄弟二人到案。

而沈幼吾聽到有外國人幫著他哥哥出頭打官司,頓時就意識到不妙了,連忙去請幾個親族來給自己做個見證。可那些親族聽說有外國人攪合,都不敢多事,一個個便都做了縮頭烏龜,再也不敢冒頭。

沈幼吾無可奈何,只得硬著頭皮自己上了。

縣大老爺拿出官威訓斥了沈幼吾一頓。沒辦法,他不能訓沈仲思,人家有外國人撐腰,而就這麼直接判了,不發發官威,怎麼能顯示出他是青天大老爺呢。

案子很好判,財產對半分。

沈仲思得意揚揚,沈幼吾垂頭喪氣,到了家中,邀齊親族,把所有的現錢產業分作兩分,兄弟二人各得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