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章秋谷正在與陳文仙下棋,辛修甫和王小屏來陳文仙這裡找章秋谷,看到這倆人下棋,便來了興趣,將倆人拉了起來,他倆接盤,結果王小屏大敗給了辛修甫。

辛修甫得意洋洋,要和章秋谷較量一番。

章秋谷攔住他說:“我們來點彩頭如何?”

辛修甫挑眉。

章秋谷笑道:“賭你那個孤本《解學士詩》。”

辛修甫聽了就是一陣的心驚肉跳!那個孤本,可是他的心頭寶,他的命根子!拿那個當彩頭,不行,輸贏都不行!

章秋谷是非常會觀察人的微表情的,當然那時候沒有微表情這個詞,但是人家會用就行了。一看辛修甫的表情,章秋谷就明白了,說實話,他惦記那個孤本好久了。不過,既然不成,他就改成:“借我抄一份,如何?”

辛修甫還是搖頭,想了想說:“我給你一份手抄的。”

章秋谷點頭。

王小屏不幹了,嚷嚷著:“你有這麼好的寶貝,居然瞞著我們。不成,我也要一份抄本。”

辛修甫無奈,正要點頭,陳文仙說:“這樣吧,你把手抄本給我,我給你們謄抄,想來你們很忙,我來給你們抄吧。”那本書,她也很惦記。

三個男人互相對視,章秋谷一錘定音。

彼此玩鬧了一會兒,章秋谷就要同辛修甫、王小屏二人到一品香去吃大菜。

陳文仙聽了也要同去,章秋谷答應,便叫她打扮好了隨後跟來。

三人一同到了一品香,包了一個雅間,恰好房間內附著洋臺,甚是軒爽。

章秋谷和辛修甫、王小屏隨便坐下,閒聊了一會兒,就聽見隔壁房內的客人,高談闊論的十分熱鬧,還夾著一些女閭的燕語鶯聲。

章秋谷留心聽去,只聽一個人的聲音說道:“要論電影的發展,那還是要數國外,中國到現在還沒普及,聽說即將要進入上海了,不過也是聽說,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你看看人家,電輪一轉,那膠片就能放出人影兒;再看咱們,叮叮噹噹,咿咿呀呀,那都是些什麼土裡土氣的。”

又有一個人接著說道:“就是呀,落後就是落後,就該承認。偏偏就有些老古板,自己落後還不承認。說實話,如果不是家父非要我回來,我才不會回國,在國外,就是在餐館洗盤子都比在國內強。”

第三個人道:“我也是不願意回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辦倭國的國籍,都沒找到門路。說實話,只要能讓我辦下來國籍,讓我幹啥都行。”

第二個人又說:“我也想辦米國的國籍,可是我家老頭子死活不讓,還把我給揪了回來,要不然,我才不回來呢。你還別說,西洋妞兒,可和咱們國內的女人不同,嘖嘖,性烈如火,尤其到了床上。就是穿著,也是露胸袒背的,沒一點羞臊。我還是更喜歡中國婦女的打扮,不要說是別的,你看她們纏的那一雙小腳,走起路來,好似出水荷花,隨風楊柳,搖搖擺擺,扭扭捏捏,看著就讓人神魂盪漾。”

第一個人一聲嘆息說道:“唉,說起來也是悲哀,中國人都把精神都消磨在婦人的小腳上,哪裡還能做什麼事業?你看她們這樣的小腳,纏起來不知道要吃多少痛苦,費了那麼多的工夫,卻只是供男人玩樂而已。”

說著,忽聽見女閭的聲音嚷道:“不要啊,你別這樣!”

章秋谷聽了他們的這番對話,曉得必定是出過洋的留學生,聽到此處便忍耐不住,立起身來走到洋臺上,隔著玻璃窗看去。

只見三個穿西服的青年,全都戴著金絲邊眼鏡,三個留學生倒叫了六個女閭。更有一個留學生把一個女閭抱著坐在身上,一手在她的胸前亂摸,醜態百出。那女閭掙又掙不脫,跑又跑不開,只把她急得滿面通紅,口中不停地喊著“不要”。另一個一隻手把女閭摟在懷裡,另一隻手摸著她的粉面,嘴巴不住的在她臉上亂聞亂嗅,那女閭躲閃不過,急得幾乎要哭將出來。

其餘的女閭見了,恐怕連累到自家身上,有的背過臉去暗笑,有的立起身來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