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餞行宴結束,章秋谷要回去,惹來雲蘭的醋意井噴。章秋谷見她嬌嗔滿面,只得過去,攜著她的手道:“你不要生氣,你就是我的相好,那裡還有別人。我今天不走了,在這裡和你辭行如何?”

雲蘭別轉頭去,口中說道:“啥人要和你辭行呀!你還是早點回去,像我這樣的別腳倌人,哪裡比得了別人?可別再說啥相好不相好的,我可承受不起!你這般尊貴的章二少,我可不配與你做啥相好,不是褻瀆了你章二少的身分嘛!”

章秋谷聽雲蘭這幾句話,說得酸味十足,而且也是話中有話,是暗指月芳說的。其實月芳和雲蘭比較起來,的確是有些軒輊的。自己肯為月芳盡心盡力地成全,在雲蘭身上,她要挽留自己住在院中,自己都不肯答應。若要拿她們兩個人的交情說起來,應該還是和雲蘭要好些,卻也怪不得雲蘭要說這般的話,醋味這麼濃了。想到這裡,便回頭看向月芳,只見月芳低著頭,假做沒有聽見一般的,臉上卻有些紅紅的不好意思。

章秋谷咳嗽一聲,打個暗號。月芳回過頭來,章秋谷對著她使個眼色,月芳會意,便走了出去。

雲蘭見了,便立起身來,冷笑一聲道:“你還有啥悄悄話沒說完,我出去給你們騰地方,讓你們隨便說。”說著向外便走。

章秋谷連忙一把拉住雲蘭,在她耳邊說道:“你不要這般生氣,給人看見了,還當你是吃醋。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的年紀還沒滿二十歲,生意又是很好的,比不得月芳已經三十多歲的人,又欠了一身的債,哪裡還做得起什麼生意?如今幫她成就了這段姻緣,也算是救她出苦海,你們同院姊妹應該可憐她些,替她高興才是,怎麼你倒和她吃起醋來?”

雲蘭本來是一肚子的不高興,如今聽了章秋谷這樣一番在情在理的話,倒覺得是自己無理取鬧,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心上的怒氣倒是消下去許多,對著章秋谷橫波一笑,口中說道:“你這個人呢,都不知道你在亂想什麼,月芳姐一向與我要好,我怎麼可能去吃她的醋呀!”

章秋谷知道她這幾句話無非是有心掩飾,給自己找個臺階下罷了,便對她一笑,又咬著耳朵溫聲軟語地哄了好一回,雲蘭方才歡喜。

這一夜,章秋谷自然不回去的了,連金觀察和金部郎兩個,都給金蘭和小洪寶寶挽留下來,住在院中。

珍簟新鋪,秋宵苦短,三對人鸞交鳳友,一時間雨殢雲封,溫存掌上之軀,宛轉懷中之月。

次日,金觀察一早起來先行離去,章秋谷已經計劃好要走,他的工作雖然還沒有交接,但是工作量也不大,他過去處理了一下,傍晚的時候便又來到了雲蘭這裡。

晚上,金觀察興沖沖地來找章秋谷,身後還跟著金部郎和孫英玉。

金觀察一進門就高聲說道:“我就猜你還在這裡。”

章秋谷看著興奮的金觀察,眨眨眼說道:“何事讓老表伯這般高興?”說著站起身來與隨後進來的人一一見禮寒暄。

金觀察:“我剛接到王冢宰的信兒,讓我進京去考經濟特科,我可以與你一同進京了。”

章秋谷聽了也是心中大喜,說道:“如此甚好,恭喜老表伯。”

這位金觀察,原本是個舉人出身,筆下的功夫十分了得,而且洞明時務,博覽群書,是個大才。這個時候正是皇家開經濟特科的時候。吏部尚書王鳳山王冢宰,素來極佩服金觀察的學問,就專摺奏保了金觀察的經濟特科。如今已經到了考試的時候,王尚書便催著金觀察進京。

金觀察說道:“本來你還要幾日再進京,不過我們一起的話,你反倒要隨我提前走了。”

章秋谷笑道:“無礙,反正我在這邊也沒什麼事情。”

“我今天稟請了方制軍,他說已經派了津海關道李伯溪李觀察來兼理洋務局總辦的事情,明天便會到,我等他來,安排好交接,我們明天下午便走。”

金觀察高興,幾個人便在金蘭這裡打起了牌。

雲蘭本以為章秋谷還要幾天才走,沒想到讓金觀察這一攪合,後天就走了,未免有些依依惜別的心情,坐在那裡呆呆的不甚開口。

月芳嫁人的事情,章秋谷已經當面和老鴇說過,帳目都付清了,月芳便不肯再見客人。但是章秋谷到來的時候,月芳卻還依舊出來,斂袖低眉,淡妝素服,竟是個良家婦人的樣子。

章秋谷看著這般模樣,覺得玉人依舊,咫尺天涯那顆獵美小玻璃心就有些惆悵了。再三叫她不要出來,月芳哪裡肯聽。只是兩人談話的時候,大家都是面上淡淡的,不能像以前那般握手牽衣,偎肩接膝,親親密密的樣子了。

今天月芳聽到章秋谷一定要走,心上自然也很是辛酸,也是坐在章秋谷背後,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他們打牌。

等得八圈莊碰過,已經十點多鐘,章秋谷便對著月芳、雲蘭說了些告別的話。又拉著雲蘭坐在床上,咕咕唧唧的不知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