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也太離譜了吧!”溫蒂開啟自己房間的冷櫃,拿出一瓶果酒給秦離,秦離擺手拒絕,伸手指了指冰櫃最裡邊公寓服務人員原本放著的椰奶。

溫蒂翻了一個白眼,“我不是神,你也不是,就算我有一部分器械裝置,你有一部分材料和過硬的技術?這技術是能這樣實現的嗎……但反正手搓血清的事情真的很離譜啊!”

果然,在遇到任何與龍類、技術、鍊金方面的事,溫蒂就會變得相當激動,一改她平日裡斯文又寡言少語的做派,揪著秦離問東問西,眼睛後面的眼鏡閃閃發亮,身上原本那些淑女氣質也消失的乾淨徹底,一邊給秦離遞椰奶她隨口抱怨了一句裝置是她的,借秦離的衣服還沒還她,現在還要白嫖她買的飲料,再講她目前掌握到的所有資訊,以及由於學校設定的相關保密資料太多,她試驗了好多次都沒法達到標準的數值等等。

“我哪裡是那種不知感恩的人,”秦離抱怨,剛嚥下去一口,馬上露出委屈的眼神,雖然是裝的,“你看,維瓦雷爾大小姐能憑藉自己的實力找到準確的避難所,甚至直接把避難所改造成了自己暫時的研究基地,做著課題,這正是:當大家東奔西走時,真正的強者從不抱怨大環境。你這麼厲害,幫助我這個普通學生一下嘛。”

“再說了,”秦離又咽下去一口,他搓血清忙活了一個晚上加半個白天,之前又是馬不停蹄地從銀座趕回來,唯有冰涼的飲料能讓他稍微平靜一下內心,從一些感官上放鬆自己,“我不是知道你喜歡這種東西嗎,回報溫蒂小姐的大恩大德當然要以她最感興趣的情報。”

溫蒂張張嘴又閉上,這一回她的神情徹底平靜了,“之前……不敢問你,你最近,到底在幹嘛,從你到達日本,給我發訊息的那天起,但凡是個‘普通學員’,都不會從日本分部的總部大廈附近的下水道爬出來。”

秦離默然,他當時預料到溫蒂有分寸,不會馬上問他那些奇怪的舉動,也預料到總有一天會問,但他想了無數個版本的回答,“我那天,為了查…反正,我在俄羅斯實習的時候,追蹤和我身世有關的線索時,查到了日本,那天源氏重工遇襲,是因為路明非他們三個,碰到他們仨是巧合,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后,為了避開蛇岐八家,就走了下水道,提前探過你的避難所在周圍,才去找了你……那天給你看的東西,是有關白王和祂血裔的壁畫……”

溫蒂認真聽著,當時因為感到秦離和她的互相信任,她選擇接受他的提議,看了那幅壁畫科研者獻身科研,她總是大膽又瘋狂冷靜的她那天看完壁畫後的記憶很混亂,那幅畫上面的符號和圖案,應該是龍類的語言,或者說,白王一裔的最早的語言,而她作為黑王后裔,以她的血統無法直接透過視覺、唸誦、聽音來解讀白王的語言,閱讀完的後遺症也很多,到她意識再一次清醒已經是發燒昏迷了近一天,秦離斷斷續續地照顧了她一個晚上才又離開。

不過這小子,等她一醒恢復完,又開始大半夜咔咔給她發訊息,大清早哐哐敲門,借衣服啊用品啥的,溫蒂不由得想起了舊社會地主收租時帶著一幫家丁三番四次地踹開農民家的門搜刮的樣子……真要這麼說,應該是無產階級一腳踹開了資本家的臥房門,並且吭哧吭哧地搜刮資本家所剩無幾的物資……

“那那個,額,小女孩?花季少女?你別是個人販子,我看她腦子可不大好使啊。”

“繪梨衣啊……”秦離解釋,他之前在街上如何遇到走失的繪梨衣,然後,跳過在源氏重工把她帶出來的那段,只說繪梨衣就是個離家出走的小孩,是她不走的。

“……她成長的環境類似於你實驗用養殖的動物,”秦離的神情很認真,“她身上不只是有強大而霸道的白王血統,還有刻意的,人為設計的外部環境造成她心理上的問題。”

有限的資訊,銀座的觀察,梆子的控制,或許不只是繪梨衣,蛇岐八家又有多少傀儡呢?

秦離給溫蒂大致講了一下銀座的事情,只不過隱瞞了他是故意暴露在人前的這個細節,溫蒂很快反應過來,“腦橋中斷手術,我記得父親以前在給我講課時,有提到這種技術,但是對於用特定頻率、波長的聲音來訓練和操控手術物件,已知的資料是沒有記載的。”

“蛇岐八家……”溫蒂嚥了一下,眼鏡後的眼眸閃爍,“和猛鬼眾關係匪淺吧,就根據你那天的經歷,可他們的表面上依然在對抗著……”

蛇岐八家的少主,日本分部執行局的局長源稚生,被猛鬼眾的傀儡輕而易舉地操縱;蛇岐八家的秘密武器,源稚生的妹妹,被“密封式地”養育大,繪梨衣身上的缺陷讓她變得只要花些心思就便於操控。

“可怕得很。”溫蒂直言,但不可避免的想到這樣簡單的孩子所信奉的世界以一種擊碎幻想的方式一點點坍塌、她心裡該如何變化的事情,至少從秦離描述的事實來看,秦離對她有照顧但可算不上多友好,如果她是這種小女孩,會覺得這個長得明明很無辜很清秀的少年,帶著一張混沌扭曲的面具,把這個世界的髒汙雜亂,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

他這次來和溫蒂解釋就是要及時地打消溫蒂的疑慮,畢竟溫蒂還和自己姐姐牽扯甚多,要慢慢和秦洛撇清關係,順帶挖挖牆角,但還是得防著溫蒂的小姨,秦洛和她一同長大,在伊麗莎白的心中,是比至親的親人更重要的夥伴。

而且那個伊麗莎白,秦離捏著自己手裡的瓶子,溫蒂的成長她可能造成的干預較多,溫蒂能變成一個冷靜的瘋子也不全是童年父親的離奇變化、繼母的道德綁架加上冷暴力、過於孤獨造成的。他看向溫蒂,現在,吸引了蛇岐八家少主和猛鬼眾頭子的注意力,和溫蒂出現在他們視線中,不可避免地可以把她,甚至卡塞爾扯進這個漩渦,如果自己急於保全手上的籌碼繪梨衣,想必這幾股勢力也會考慮更多一些。

“現在該幹啥呢……”秦離側耳聽著隔壁自己房間的動靜,繪梨衣平靜地呼吸著,似乎用筆在她的便籤本上塗抹著什麼,秦離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穿著巫女服、跪坐在床邊微微低著頭的女孩,她的眼神有些暗沉,像是暴風雨前平靜的海面,有些發紅的頭髮隨意披在背上,只專注於手上的動作。

“話說,這個姑娘真的是蛇岐八家的嗎,”溫蒂看秦離好久不說話,主動扯起了話題,“日本姑娘這麼高的真少見……我沒有別的意思啦,就是感覺她很眼熟。”

眼熟?秦離歪了一下腦袋。

“啊,你可能比較不熟悉,凱撒,學生會的主席,他有個中國女朋友叫陳墨瞳,你有印象嗎?你在執行部的時候應該會注意到吧,一個高挑明媚的女孩子。”

“好像是有點印象……”

“喂,學生會那麼多團建,她經常去的,你不會都逃了吧!”

“好了好了,你找個照片給我看啊倒是。”

片刻後,秦離盯著溫蒂手機上的照片,瞳孔微微放大。

“像,很像啊。”秦離把陳墨瞳那雙畫著精緻眼妝的善良眼睛遮住,仔仔細細觀察著。

“你當時揹著她回來的時候我都驚呆了,當時小巫女失去知覺了,我還以為你把凱撒女朋友拐回來了。”

“溫蒂小姐,你說,這會是巧合嗎?”秦離儘量用不經意的語氣發問。

“肯定是巧合吧……這倆人有什麼必要聯絡嗎?”溫蒂打量著秦離,“你最近怎麼跟個陰謀家一樣!”

聯絡?

“有啊。”秦離眨了一下眼睛,然後轉身迅速離開了溫蒂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