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漫長。

五點多開始天黑,到六點,天就黑透了,入目處,萬家燈火,有的在人家,有的在田野上。

老張家又吵架了。

這是很不和諧的一幕,大過年的,別人家都高高興興,就這一戶,從早到晚。

連帶著老黃狗都跟著一起叫個不停。

張海也鬱悶,因為他今天捱罵了,好酒好煙拎過去,魚跟肉自家都沒來得及吃挑最好的帶上,又特意買了營養品,還把江辰京城帶回來這邊買不到的一些都拿了。

不求笑臉相迎多好多客氣,但求平平穩穩一份心安,畢竟那是父母。

結果爹媽罵,不孝子,哥嫂陰陽怪氣,諷刺,拿少了,不稀罕。

當時的場面,很多人看著,愣是搞得他一大男人差點沒哭出來。

等他一走,父母跟嫂子就開始吵,聲音很大,連隔壁隊都聽得到,江辰也給捲了進去,難聽得很。

好不容易累了歇會,這一入夜,又來,哭聲,罵聲,當真是可恨又可憐。

江辰倒沒當回事。

有些人就是這樣,越搭理,越來勁,他要真計較,理論,就輸了。

今日上墳,他磕了頭,心情倒還好,沉重,但不悲,唐婉唐筱則不然,哭得眼都腫了,連帶著寧蕊也跟著哭了一回。

回到家,時間早,又沒什麼娛樂活動,簡單吃過晚飯,江辰便找了個乾枯的大樹樁,在廚房升起了火。

也挺好。

冬日裡烤火,再舒服不過,再把水果瓜子啤酒花生什麼的弄一些,不要太安逸。

天冷的時候,人均聚堆烤火,聊天,是火的天然屬性,也是人類銘刻在基因中的記憶,不少隊裡的人過來坐,喝茶聊天。

張海一家三口也在,趁著這個功夫,女人們一起把板油給煉了,得到冷卻後雪白的豬油兩大缸子,又得到一盆香脆的豬油渣當零嘴。

江辰烤著餈粑,吃著麻花,偶爾也擺弄擺弄二胡,到夜裡十點多,人群散去,萬籟俱靜,洗把臉,洗個澡,上床睡覺。

唐婉又來了,抱著被子,偷偷的。

這回她招呼都不大了,就往床上擠,某一刻,又悄悄越界鑽了過來,似乎是睡熟了,身子卻崩得很緊。

一夜無話。

這個冬天不暖,準確的說,是這一時期的冬天都不暖。

晨起時倒掛屋簷的冰凌,入目處屋頂田野上皚皚的白雪,便是最佳證明。

好過也是真的。

醒來九點多,打個呵欠,賴一賴,起床,洗臉,刷牙,這會飯已經煮好了,親自動手,整個乾鍋兔子,來兩杯小酒,隨便一晃便是上午十一點多。

真,浮生半日閒。

中午飯自然也就省了,冬日白天短,天亮晚,天黑早,原本也就兩餐。

閒來無事,一商量,跑到湖區挖蓮藕。

枯水,野生,很輕鬆就挖夠了兩籃子,回來,洗蓮藕的洗蓮藕,擼大腸的擼大腸,灌香腸,做魚糕,歡聲笑語,似模似樣。

轉天二十六,一大早張海一家三口便往楊梅孃家去了,開著A6,拉著一堆菸酒吃喝,不要太風光。

江辰帶著唐婉唐筱寧蕊走田間小路上街,逛了半天,正兒八經的都能關係沒買多少,反而是煙花爆竹,直接請拖拉機拉了滿滿一車。

到下午三點多,稍微收拾了一下,跟開車趕回的張海一起返城。

次日就熱鬧了。

這天二十七,一大早,S600,A6,便在小區譚兵新買的房子樓下待命。

一同待命的,還有另外一輛A6,以及兩輛金盃。

這是公司除了大東風之外所有的車了,陣容也不可謂不奢華龐大,至少在市裡來說絕無僅有。

對於譚兵來說,這也是極大的驚喜,他做夢都沒想到江辰不但來了,還準備開車幫忙去接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