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刀在眼角閃過一道乍現的冷光。

無影燈高高的懸掛在頭頂,將人昏沉沉的模樣照得一清二楚。

全身都是灼熱的疼痛,又變成了讓人難以忍受的癢,像是有數萬只螞蟻在身上到處爬著。

一瞬間的恍惚後,無影燈的光亮變成了舞臺上的射燈,而臺上翩翩起舞的少女像是嫣然綻放的粉芍藥,裙襬層層疊疊的飄揚著。

自己懷中好像也抱著一大捧的芍藥花,芬芳馥郁,花瓣嬌嫩蜷曲。

“……出事……不能跳舞……”

“不然當老師……校董家……在追……”

“……天作之合……快答應了!”

後脖頸上還有一塊傷疤沒有祛除,此時滾燙無比,像是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自己身份的警報器。

聞九嵐已經開始習慣每天晚上做夢了,夢中記得無比清楚的一切,在睜眼的第二秒就會七零八落,像是被霧氣蒙上,看不分明。

這一次睜眼,卻是後背被冷汗浸透,頭疼欲裂。

他拼命回想,終於勉強將那層霧氣破開一個口子,記住了一句話。

——永遠不能跳舞了,真可惜啊。

是誰不能跳舞了、又為什麼會不能跳舞……

聞九嵐的手情不自禁的在發抖。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這種夢,明明戚幼眠是如此渴望成為一名舞蹈家、明明站在舞臺上的戚幼眠耀眼得像是在發光。

他卻在夢中,聽到了她永遠不能跳舞的訊息。

放在床頭的鬧鐘靜靜走著,顯示著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三點。

但聞九嵐已經睡不著了。

他掀開被子下床,慢慢走到了陽臺上。

天氣預報顯示往後一週都有雨,這會兒天際黑沉,正細細密密的落著雨絲。

樓下大排檔也提早收工了,整個城中村都陷入了寂靜安眠中。

只有聞九嵐眺望著遠方,因為心中不安,不自覺的捏著手指指節。

他現在已經不敢單純的將那些夢當做是無關緊要的存在了。

是……未來的預示嗎?

雨絲密密,隨風飄搖,打在了聞九嵐支撐在陽臺欄杆的手臂上,帶來一陣涼意。

聞九嵐心緒雜亂,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火焰的灼燒、醜陋的怪物、鋒銳的手術刀……

他默默的張開自己的雙手,垂眸看著。

雨絲將雙手打溼,但那種難熬的灼燒感和傷口恢復時的癢意,卻像是根植在了他的面板下、血管中。

這是不是未來的他努力想要給自己的提示——保護好她。

“幼眠……”

聞九嵐無意識的低低喊出了那個名字。

就算在只有他自己獨處的時刻,他輾轉徘徊許久,也只敢這麼喊她的名字。

/

戚幼眠一早到了學校,就敏銳的發現聞九嵐的精神不太好。

眼眸懶倦的半闔著,像是熬了一個大夜,又像是很久沒有睡好了。

因著精神有些疲倦,他臉上就更加沒有表情了,渾身都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勢。

戚幼眠坐下後,從包裡掏出一個玻璃盒,裡面裝著的戚恆之自己包的鹹蛋黃燒麥。

她將玻璃盒遞給了聞九嵐,戳了戳男生的手臂,“怎麼啦,昨晚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