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後,大巴車就緩緩啟動了。

戚幼眠照例坐在了最前排的位置上,這次下鄉的人不少,但也算不上太多,她身旁就沒有再坐人。

舒寧華和路騁坐在一起,低聲討論核對著這次下鄉的具體安排。

路星燃有心想要待在戚幼眠旁邊,被擔心他打擾暈車的戚幼眠的路騁給拎走了,只能不甘不願的坐到了後排。

集合的時間偏早,大部分人都在閉目養神,整個大巴車都顯得格外的靜謐。

戚幼眠懷中抱著自己的外套,也側頭靠著椅背醞釀睡意。

空調風的吹拂下,窗邊的簾子輕微晃動,偶爾有燦金的陽光從縫隙中溜進,一閃一閃的打在臉上。

戚幼眠不自覺往旁邊側了側頭,迷迷糊糊間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從學校出發前往武裝基地的時刻。

也是這樣的一個晴天,光斑細碎搖晃。

她不勝其煩的蹙了眉,側了頭,就在下一秒,眼前惱人的光點消失不見,鼻尖若有似無的縈繞著最便宜的肥皂的清淡味道。

那味道陌生又熟悉,意外的讓人安心,也讓她一路沉睡到了武裝基地。

“聞九嵐……”呢喃聲輕輕,只在唇齒間眷戀徘徊,輕得像是一陣微風,還來不及側耳去聽,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甚至連出聲的那一個人,都沒有意識到。

與此同時,溧江一中內也有人在想著她。

講臺上的英語老師聲情並茂的朗誦著課文,臺下的學生們唰唰唰的記著筆記。

聞九嵐只是注視著那個空出來的位置,黑色中性筆在指間旋轉翻飛,明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窗外鳴蟬喋喋不休,樹影搖曳,散落在書本上的光斑大塊又明亮,充斥著勃勃生機。

但被光點停留的那個人,卻是自陰暗中成長起來的,將自己禁錮在一層冷漠的殼子中,好似這樣就能死死壓抑住野草般瘋狂蔓長的念頭。

雜生的野草,又怎麼能去、怎麼敢去觸碰溫柔純淨的芍藥花呢?

戚幼眠不在時的聞九嵐,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冷冰冰的殼子中,不笑不動,眉目冷沉,彷彿所有人都踏不進眼底的寒冰中。

洗手池的水嘩啦啦的流淌著,飛濺起細碎的水沫,打在潔白的內壁上。

聞九嵐的雙手就浸泡在水流中,耐心的洗著,修長的十指穿梭交疊,在水幕的折射中白得不似真人。

三週的軍訓下來,所有人都被曬黑了至少一個度,聞九嵐也不可避免,好在本身面板就不黑,不至於像一些男生曬成了黑炭。

反而是那雙手,奇異的沒怎麼曬黑,骨節分明又修長有力,極具觀賞性。

預備鈴聲輕快,走廊上的腳步聲匆匆。

聞九嵐關了水龍頭,慢條斯理的抽了一張紙擦手,對那陣帶了催促意味的預備鈴聽而不聞。

“……真的和那什麼待在一起過了一夜啊?”

“是啊,聽說整個浴室都被血染紅了,那種放血量,嘖嘖嘖,整個人身體都要乾癟了吧……而且他媽臉上還帶著笑,賊恐怖!”

熟悉的關鍵字鑽入耳中,讓聞九嵐擦手的動作微微一頓。

腳步聲漸漸接近的兩人還在繼續聊著,其中一個越講越興奮,聲音不自覺提高了些許,堪稱繪聲繪色。

彷彿他就是那個身在現場親眼目睹的人。

“他那會兒才十歲吧,好像是他媽把他哄睡了,浴室門反鎖就開始割腕,還是等小孩兒第二天醒了打不開門,注意到門縫那兒有血水往外流,破門而入——”

隨著那人的劇情講到高潮,他一把推開了廁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