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星空之下(1)(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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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於父親,母親,萊恩並沒有什麼概念,那對他來說,是已經不存在的關係和稱呼,但是這裡不一樣。
他每天坐在石屋的窗前,看村落裡的人們,這兩個稱呼被頻繁地使用和提及,父母和孩子之間的互動,也是最常出現的畫面。父母幫孩子晨起,幫孩子吃飯,帶孩子玩,陪孩子午睡、說話,以及做幾乎一切事情,這一切都讓他感到驚奇。
從記事的時候起,萊恩就和同齡人在一起,會有成年人看管他們,但那些成年人並不會像那些父母一樣那麼事無鉅細,那麼有耐心,他們就像是穿著看管人制服的一個符號,任務是確保小朋友們安全,並且按時做了該做的事(比如吃飯或進食),而已。
出生臨近的小朋友會被排在一起,因此,他和梅李、文森特和宇翔幾乎做什麼都在一起,據說,他們是在同一天裡出生的。
他曾經不喜歡他們。他不喜歡長得不夠好看又處處要強的梅李,黑黑的總是不聽話的文森特,以及從來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的宇翔,他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覺得很苦悶,特別是當他得知整個少年時期都將要和他們住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麼非要和這麼三個人綁在一起呢,為什麼不能和那些與自己脾氣相投的聰明漂亮的孩子們一起?
可是沒有辦法,他就得和他們在一起。
後來時間長了,也習慣了。
再後來,變成了離開了他們,反而會不習慣,反而會想念。
也許家庭,就是這樣吧。
萊恩想,父親,母親,對他來說,也許就是梅李文森特宇翔加在一起,再加上那些穿著看管人制服的,從小到大照顧過他們的大人,這樣看來,他們確實是重要的人。
他朝前方的沙蔓看去。沙蔓正在沙漠中行走,這一路來,她只是低頭趕路,不說一句話。
他知道早上那麼問她有些唐突,可他的耐心也已被消磨到了頂點,他堅信她和武威知道什麼,關於他的。
她當時並沒有表示出驚訝或是不滿,她只是轉過身去,叉腰對著植物牆,好像在思索,然後回過頭,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雖然,他已經解釋過,關於父親的話是他無意中聽到的,可她並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自清晨出發,現在,已是正午。
萊恩第一次體會到烈日當頭的痛苦,眩暈感一陣陣襲來,衣服已被汗水浸透,護目鏡上也是一片水汽。他披著那沉重的鉛絲斗篷,走得東倒西歪。
他實在堅持不住時才會說,那時沙蔓才會停一停。他不願意在她面前顯得軟弱。
沙蔓會盡量找棵樹木讓他坐下休息,說是樹木,也不過是在沙漠中不知是死是活的枯木而已。萊恩在枯木旁坐下,如出水之魚一般地喘息,橡膠面罩裡全是汗,在臉上滑動,他覺得自己快悶死了。
沙蔓把水遞給他,那水裝在尖尖的細長的陶罐裡,他接過來,扯下面罩,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感到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不過如此。
她也喝,她的水在另一個陶罐裡,她只喝幾小口。
沙蔓身背兩個陶罐,站在萊恩面前,給他製造一條陰影,罩住他的臉。萊恩低著頭,感到這簡直是一種恥辱,從小到大,他沒有讓女孩子拿過東西。
沙蔓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袍,從頭包到腳,只露一張小小的臉,那白色在烈日下看起來十分刺眼,據
她說,這顏色可以反射光照。所以,她堅持讓他在黑色的斗篷外也披上一件。
他的汗水如雨般地淌下來,不知道是多穿了一件的關係還是這光照。而沙蔓的臉上卻乾乾淨淨,她用金黃色的眼睛看著他,說:“你總是需要更多的水,出更多的汗,這樣用不了多久,就會脫水的。”
他想說,那是因為方舟人的新陳代謝明顯快於野生人,相比而言,方舟人的身體是高耗能,高效能的,可這些長處到了如今的環境,卻成了天生的缺陷。
而她則像只沙漠中的蜥蜴,永遠平靜,乾燥,靈巧而穩定。
“走吧。”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是因為歇好了而是無法在這滾燙的沙子上再坐下去。
他們繼續一前一後地在沙漠中走。
他不知道要去哪裡,她不說,他也不問。他知道她的心情不太好。
他也一樣。昨晚武威對他說的話像是一顆大石壓在心口,無比沉重卻又無法擺脫,畢竟,已經發生的事無可更改。
雖然礙於對母親的概念的陌生,他無法完全理解她的感受,但試想,如果她的族人,殺死了梅李宇翔文森特……天啊,那簡直不可想象。
所以他只有跟著她,哪怕痛苦萬分,也不說不問,彷彿甘願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