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大清國吏治**,從京師到各省,文武各官無不挖空心思撈銀撈金。

湖南有清廉之官王睿,偏視金錢如糞土,無分晝夜,奮戰在查案、翻案的前線。

他署理衡陽知縣半年,百姓無不逃離家園;他到寶慶府署理通判,當任的當天就把官府僱用的運糧船隻辭退,並向船主說道:“無論你使多少銀子買通了辦差的人,老爺我這一關你都休想過去!”

彭玉麟用柵欄給湘勇圍了一塊營地,廉官王睿卻親自帶人,把柵欄全部拔除,一把火燒掉。

湘勇上前阻攔,他大怒,竟然把兩人綁回縣衙投進了大獄。

好一個廉官!好一個清如水、明如鏡的王知縣!

訊息傳進省城,曾國藩坐上馬拉轎車飛一般地駛出長沙。

得知曾國藩出城,駱秉章不敢怠慢,在後奮力猛趕……

(正文)駱秉章究竟收了封什麼函件,竟然使他如此匆忙地要回城內呢?

這封神秘的函件是衡州府衡陽縣遞過來的。

說起這衡陽縣,還要費些口舌。

衡陽是衡州府首縣,知縣是六品頂子,姓王名睿字盔慧,是駱秉章最早巡撫湖南時,由貴州帶過來的一名老幕僚。一榜出身,寫的一手好字,跟著駱秉章謄抄了一年的奏稿。經駱秉章累年保舉,恩賞到六品直隸州州同。到湖南後不久,放到衡陽署理知縣。張亮基巡撫湖南後,見這王知縣除了字寫的好,其它都差強人意。便不顧駱秉章的反對,強行把他調進省城候補,再未得過像樣的差事,真正把他苦得不行。直到駱秉章二次巡撫湖南,才又放了出去。先署理善化縣事,後因曾國藩密保,將署理益陽縣知縣李瀚章調署善化,為湘勇籌糧,他只得再次轉署衡陽縣事。

王睿本沒有突出的政績,籌糧募款不得力,團練辦得亦不得力,但卻能深得駱秉章的信任。這其中雖有部分老面子在裡面,但主要的一點,還因為這王睿為官特別清廉,能清廉到袖筒裡除了胳膊風也不曾有一絲,是湖南非常有名的廉官。

就是這位廉官,百姓對他的印象並不好。否則,張亮基無論缺分多緊,也不會把他調進省城候補的。張亮基實在是被他逼得沒了辦法才不得不如此。

他第一次署理衡陽知縣時,到任伊始,便把縣內兩年來發生的案子全部翻了出來,逐件複查。只要發現有一絲疑點,當即就著人把原、被兩告及當地地保、左右兩鄰,統統傳進縣裡。人到齊後,也不管是什麼時辰,馬上升堂審理。

這些案子都是前任審理過的,有的甚至已經定案。他卻不管這些。審過一堂後,他轉天審二堂。二堂如果也審不出他發現的疑點,他仍不罷休,還要單獨把被告傳進內室裡,和顏悅色地問被告:“你要是被屈打成招的,老爺我馬上替你翻案!”

被告起始怕他使詐,連稱:“沒有!”

後見他不依不饒,就只好順著他:“前任老爺收了原告的銀錢,所以判了小人的不是。這件事,其實理在小人這裡。”

他就著人把被告帶出去錄口供,又傳原告進來,仍舊和顏悅色地問:“你到底送給前任多少銀子?依老爺我想來,你一則想贏官司,一則也可能是前任逼迫所致。否則,你辛辛苦苦掙來的銀子,為什麼要送給他?你只管講實話,老爺我負責把你送出去的銀子追回來!”

原告自然不能承認,他就馬上升堂,讓衙役把原告拖翻了打。直打得原告哭爹喊娘。原告、被告都以為他是撈錢撈瘋了的官員,便透過當地地保傳話,情願送上一筆銀子了結此案。哪知他是鐵面無私、清廉如水的。不僅原、被二告罪加一等,連傳話的地保也被他收了監。他要想翻的案子,於是就一翻一個準。

他到衡陽半年,整日忙到半夜,衡陽百姓也被他攪擾得東奔西逃。尤其是他的前任,直恨得幾次想一棒子把他打殺。

他在衡陽做的這些傳到駱秉章的耳中後,駱秉章很是大嚇了一跳,以為他是窮苦了半生,想好好地撈幾個養老銀子。後經密秘訪聞,發現他根本就不是愛錢的人。只是疑心太重,總懷疑別人不乾淨罷了。

駱秉章於是徹底放了心,任著他在衡陽大刀闊斧地幹。

張亮基巡撫湖南後,每天都能收到衡陽遞過來的申冤狀子。積得太多了,張亮基只得打發了一名候補知府,暗中走了一趟衡陽。

候補知府回省後,把實情向張亮基一稟報,張亮基當即道:“這等擾民之官,如何能做一方父母!”

張亮基當日就把徐有壬請進巡撫衙門,著徐有壬從速掛牌,揀一位能員去署理衡陽縣事。

徐有壬猶猶豫豫道:“撫臺容稟,王睿就是湖南最有名的能員啊!辦事認真,為官清廉,很難得呀!”

張亮基道:“這王睿的聲名本部院也聽人說過。他清廉固然可嘉,但並不能因為仗著自己清廉,就可以任意行事啊!衡陽被他擾得雞飛狗跳,連鄰縣都跟著不安。為官一任,本該造福一方;不能造福一方也就罷了,卻不該擾得一方百姓過不了安穩日子啊!放這樣的人去做一方父母,這不是坑百姓嗎?你老弟今兒就掛牌,趕緊把他弄回省城。晚幾天,他自己勞累不說,百姓都快跑光了。”

徐有壬天真地問:“把王睿弄回來,您老想放他個什麼差事呢?他可是我大清不多見的廉官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