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省城被圍困 侍郎遇險情(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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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長沙突遭圍困,太平軍想攻取省城佔領湖南,把湖廣連成一片;撫臺急求救兵,盼湖北提標伸援手扭轉局面,生生把秋水望斷。
不理軍務,大清忠良出轅門,老牛要吃嫩草。
侍郎赴省,太平軍前後包圍,任你插翅難逃。
(正文)郭嵩燾離開曾家趕往省城的當日晚飯後,曾麟書同往日一樣,在自己的書房裡,手捧著一卷書,哼哼訝訝地讀得入迷,國藩帶著國潢、國華、國荃、國葆悄悄走進來。
曾麟書一見五個兒子神神秘秘的樣子,知道是有事情,便忙放下書。
曾國藩先為爹倒了一杯茶,雙手捧著送到爹的面前。
曾麟書問:“寬一,該不是聖旨的事吧?”
曾國藩點了點頭道:“爹,寬一就是想讓爹給拿個主意。娘剛走,留爹一個人在家孤單。兒子此時偏要離開,於情於理都說不通。爹,兒子想了又想,決定不去長沙了,在家好好陪爹幾年——”
曾麟書道:“寬一呀,這件事啊,爹已經想了一整天了。爹以為呀,你還是先盡忠後盡孝吧。如今長毛肆虐,山河破碎。你身為朝廷大員,於情於理呀,都該替國家分憂啊。我們都是讀聖人書長大的。古人云: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呀——寬一呀,爹還不老,你只管辦你的事,家你就不用管了。你想什麼時候動身,只管動身便是,不要管爹。為國也是為家,榮宗耀祖的事,爹舉雙手贊成。說句心裡話,爹要年輕二十歲,爹也要和那長毛鬥上一鬥呢!”
一句話說得國藩、國潢、國荃、國葆都笑起來。
曾國藩道:“爹既然這樣說了,兒子就照爹說的去辦。爹呀,我這次去長沙,想帶個弟弟過去。即是為了讓他長長見識,也是給他個歷練的機會。爹,您看可使得?”
曾麟書笑著道:“寬一呀,難得你還有這份心。這有什麼使得使不得的!你把他們全帶上長沙,建功立業,爹才高興呢!古人云: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他們幾個能在你身邊,爹也放心了不是!——你祖父走的早,要不,不定樂成什麼樣子呢!——寬一,你想先帶誰過去呢?”
曾國藩道:“爹,澄侯和羅山在一起辦過幾天團練,我就先帶他去吧。國荃正是用功的時候,最好不分心。國華稍大些,正可在家幫爹辦些事情。爹,您老看行嗎?”
曾麟書未及講話,國華搶著說道:“大哥,您還是讓四哥在家幫爹吧,我想跟你去。”
曾麟書眼睛一瞪道:“溫甫,不得胡鬧!聽你大哥的!你大哥讓誰去,自有你大哥的道理!爹說的對吧,寬一?”
曾國藩道:“溫甫啊,你的心情大哥理解。弟弟們搶著為國家建功立業,國家之幸也,我曾家之幸也。這次大哥去長沙先帶你四哥,你們三個,大哥等機會成熟自會帶你們出去。溫甫啊,大哥走後,爹年紀大了,凡事你多做些。沅浦和事恆還有經澤的功課,你也要時常檢查。你自已的功課更要抓緊。聖人云:三十而立。你已是而立之人。大哥的話你能聽明白嗎?”
國華小聲道:“大哥的話溫甫記住了。其實,溫甫也是想幫大哥做些事情,也想在大哥身邊學些東西。”
曾麟書這時道:“寬一呀,你打算哪天動身哪?多帶幾個下人吧?”
曾國藩道:“爹,我先把家裡的事料理妥當,想在十七日動身。如果一路順風,二十一日就可抵省。我走時,想把周升、王荊七帶上。另外再帶上蕭家孚泗和李家的臣典。孚泗是塊從軍的好料子,又學了些功夫在身,何況我早就答應過他。李臣典也是想殺長毛,人又忠厚老實。帶上他們兩個,路上若有什麼事情,也好有個幫手。”
曾麟書猶猶豫豫道:“寬一呀,爹忽然有一個想法想跟你說。你南五舅的兩個哥哥一直糊糊塗塗,你也把他倆帶上吧?在鄉下,這兩個混球就完了。整天啥也不幹,還要東要西,婆姨也討不著一個,又吃煙又賭錢。爹思謀著,在你身邊,或許真能出息個人呢!”
曾國藩想了想,斷然道:“爹,兒子到長沙是幫辦團練,不是去做官哪。你讓我帶著這麼兩個什麼都不能幹、又吃又賭的人在身邊,幹什麼呀?沒錢花,我們可以幫襯他幾個。這種事,卻不能讓他靠邊。一條魚便腥一鍋湯,兩條魚能腥一江水呀!——這不是幫他,是害他們哪!”
曾麟書沒待曾國藩把話說完便自嘲地說道:“可也是,爹光看你五舅可憐,倒忘了這兩個混球是不成器的了!——寬一呀,你看這長毛能成氣候嗎?——鬧騰的可不小啊!”
國潢這時道:“爹,您咋淨讓大哥做難呢?——哥,我跟您到長沙,能帶勇嗎?”
曾國藩搖搖頭道:“羅山能帶勇,王錱、李續賓、李續宜都可以帶勇,獨你卻不能帶勇——大哥這次讓你出去,就是為的能讓你吃得苦!團練不同於綠營,一無餉源二無經費。大哥沒動身,已做好了吃苦捱餓的準備。澄侯,你這回知道大哥為什麼指名讓你跟大哥了吧?——你出生時,我曾家已操持得有些氣象。你們幾個,誰吃過一天苦?誰又捱過一天餓?——出門還要坐轎,出村辦事還要跟個下人,還要鳴鑼開道!這樣的人不經過一番歷練,如何能有出息?又如何能成就一番功業?”
曾麟書道:“大哥的話,你們都要記到心裡去。——寬一呀,誰怕吃苦,你就別帶誰。”
曾國潢垂手站著,一聲也不敢吭。
國華吐了吐舌頭,小聲道:“還是讓四哥去吧,我在家照顧爹最合適。”
曾國藩小聲問國潢:“澄侯,你還跟大哥去長沙嗎?有什麼話儘管跟大哥說,還來得及。”
曾國潢低下頭,用手捏了半天衣襟,道:“我聽大哥的。無論大哥怎麼做,都是為了我好。何況,大哥能吃得苦,澄侯如何就吃不得苦?”
國潢話畢,回頭對國華道:“我跟在大哥的身邊,家裡就靠你們幾個了。有什麼事,讓南家老三到長沙去找我和大哥。”
國華笑道:“四哥,大哥回來這幾日,您也學得懂事多了。不過,當弟弟的可得提早給您提個醒兒,您還是改改睡懶覺的毛病吧。別犯了軍營的規矩,讓大哥的屬下一頓板子打回來!我曾家的臉可就讓你——”
曾國藩臉一沉,三角眼一眯,斷然喝道:“在爹的面前,放尊重些!澄侯是有毛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溫甫,你敢說,你就沒在下人面前張狂過?”
國華嚇得慌忙低下頭,臉上飛起彤雲,喃喃道:“大哥,溫甫知錯了。”
曾麟書道:“寬一呀,澄侯在你身邊,你是得嚴著些,不能由著他混睡八睡。溫甫的話,也正是爹常說的話。無論大小,有過就得由人說!澄侯,爹沒屈著你吧?”
曾國潢面色羞紅,一聲不敢吭,只是拿眼角狠瞪國華。
從爹的書房裡出來,曾國藩竟直進了臥房。
夫人歐陽玉英正在燈下一邊紡花,一邊聽紀澤背書;幾個女兒已是睡去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