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張桂梅終於找到了一個理解自己的人,頓時眼淚就控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疤臉靜靜地坐在對面,沒有勸阻,點了支菸,看著這個女人釋放著自己的情緒。過了幾分鐘,張桂梅才緩過勁來,擦了擦眼淚說:“謝謝你的理解,我這半輩子總算有人替我說了句公道話。”

“本來就是,您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要積極面對以後的生活,別人的錯讓他們去承擔,沒必要因為別人犯錯而去懲罰自己。我得趕快回去了,有時間還來您這吃飯,您這手藝真是一絕。”疤臉看目的達到了,放了五塊錢的飯錢,就趕忙離開了這個飯館,對方也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調整情緒。

“哎,錢你拿著。以後來姐這吃飯不用花錢,這孩子走起來就像一陣風一樣。”張桂梅看著疤臉放下飯錢,趕忙拿著追出去,疤臉已經走出好幾十米遠了。

等疤臉回到呂家窪村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來到自己曾經的家,大門上鎖著一把大鐵鎖,看鄰居楊連奎家也是大門緊鎖,這是才想起來現在正是農忙雙搶的時間。他無聊的坐在門口的大石墩上抽了支菸,在村子裡轉了轉,碰見了幾個往回拉麥子的村民,大家都急急忙忙地也沒什麼時間和他聊天,胡亂地恭維了幾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得知現在的麥子都統一垛在村中央的打麥場,就去了打麥場看了看,果然那裡的人多一些。疤臉對這些農活雖然沒幹過,但也不是完全不會,他看見能和說兩句話的人過來就幫著人家一起忙乎,石虎家、老三家,只要是往打麥場送麥子過來他就趕快去主動幫忙。不一會兒就看見了村長老劉,他也幫村長幹了幹活,大家都忙忙乎乎沒有人有心思耽誤農活和他瞎扯,讓疤臉覺得很無趣。看來自己不光是身體離開了這個地方,從內心也在逐漸遠離這個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地方。

傍晚時分他準備幫石虎家幹完活就提一下房款的事,這一下午石虎家已經送了三車麥子了,每次他都幫忙,但人家就是不問問他晚上在哪吃住,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不想問,這讓疤臉有些不太高興。每家到這時候都是最後一車,石虎家的人口比較多,他都有些插不上手,兩個年輕的媳婦先帶著孩子回去做飯,其他人就趁著夜色還未全黑,趕快收拾著打麥場上的東西。疤臉知道石龍石虎的媳婦不是原來和他們瞎混的女混混,結婚時疤臉在縣城上高中,以前也沒見過。這回想看看長什麼樣,但是現在這階段的女的為了防止麥芒扎到身上,全身都包裹得很嚴,身上臉上也都髒兮兮的根本看不清長相。兩個都是那種腦子不很靈光的女人,身材也沒一點可看之處,也就沒有了好奇心。

百無聊賴之際,楊連奎和劉豔也趕著騾子車拉來了一車,他們家就兩人,一下午都沒看見送回一車,看來沒有勞力在農村是不行,於是就過去幫楊連奎。

“家正回來了?吃飯了嗎,晚上在哪兒住?”坐在高高的拉麥子車上的劉豔一眼就認出了疤臉,熱情地和疤臉打著招呼,讓疤臉比較意外的是,這次沒叫他二女婿。

“我下午回來的,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住呢,晚上我來這給你們看麥子吧。”疤臉知道每年的麥收季節大多數人家的男人都會睡到打麥場看麥子。

“別光站著看著,過來接著我一下。看你說的,還能讓你看麥子,麥子又沒打成粒,哪用看啊。今天就去我們家住,反正西屋也空著。”楊連奎把馬車停到位置,上面的劉豔一邊從車上下來一邊說道。一車麥子有將近三米高,劉豔是一邊抓著捆麥子的繩子一邊趴著往下溜,疤臉就走過去用雙手護著劉豔的屁股,讓她輕輕地落地。這個時候的農村女人是最沒有看頭的,麥灰和汗水混在一起,讓一個個都灰頭土臉的,和剛在泥土地裡打過滾的老母豬一樣,所以疤臉即使是手裡託著這個曾經最喜歡的部位,也沒有一點兒其他的感覺。

麥子都是捆成一捆一捆的碼在車上,等到了打麥場再用叉子一捆一捆的挑到麥垛上,麥垛上的人再將麥子碼好垛。劉豔下車後就解開繩子要挑麥捆子,疤臉拿過了叉子:“劉姨您歇著吧,這事我來。”

“就讓家正來吧,這力氣活你幹不了,這一下午裝一車都累得大喘氣”楊連奎說。

往車上裝麥子和碼垛不用力氣,但是這是一個技術活一般裝不好的容易倒,再就是這是直接用手接觸麥捆子麥芒像針尖一樣無孔不入,一般人都不願意幹這活。劉豔確實也沒有力氣,所以也沒再堅持。

“家正,要不你和你楊叔在這碼垛,我先回家做飯,等你們回來也就差不多做好了。”劉豔說道,家正和楊連奎都答應著。

疤臉這車才卸了一半,石虎家的麥子已經碼完垛了。石龍趕著車,石虎和他老爹老媽在車上坐著,車從疤臉身邊路過,只有石虎說了一句很沒誠意的客氣話,其他人都沒和他打招呼,這讓疤臉更加生氣。楊連奎也覺得石家這幾人有些過分,等他們走遠了麥場上基本就剩他們兩人了。

“家正是來要錢的吧,他們是不是還有2500塊錢的房款沒給你呢。”楊連奎問道。

“嗯,寒假時打了個工,沒回來,這回是專門回來要錢的。”疤臉說道。

“我看夠嗆,看這家人的意思是想賴賬。”楊連奎說。

“他敢”疤臉狠狠地說,他也看出來了,石虎家估計是不想給了。反正他只有寒暑假有時間,人家估計想著他在這邊又沒什麼親人,找個理由拖你兩天你也就沒轍了。

等疤臉幫助楊連奎忙完,天已經完全黑了,回到楊連奎家,又幫著楊連奎一起卸車,喂牲口之類的雜活。等都忙乎完了進屋後,看見劉豔剛把飯做好。就是最普通的麵條,這個時間人們都忙得腳不沾地,哪有時間做什麼好吃的。

為了感謝上次給開證明的事,疤臉給楊連奎買了兩瓶酒。楊連奎嗜酒如命,一見疤臉還知道感謝他,更是笑得嘴也合不攏。吃完飯楊連奎讓劉豔給弄個小菜喝兩口,劉豔沒理他,說讓過兩天等把麥子都拉回來了再說。今年他們家只種了三畝小麥,昨天已經都割完了,這一兩天都拉回來就能消停兩天了。疤臉很快吃完放下碗趕忙說:“我去一趟石虎他大那兒,先看一下他們什麼意思。”

“早去早回啊,累了一天了,這兩天誰家也沒錢,我估計你得等兩天。”劉豔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說道。

“家正來了,快過來坐,吃飯了嗎?”石龍石虎和老石頭都在炕桌上坐著抽菸,兩個孩子在外面玩兒,三個女眷在廚房洗涮,這時也基本完活。

“老大家的,你和老二家的帶著孩子先回你們那頭,老大老二一會兒再回。”老石頭給兩個兒媳婦說著,兩個年輕女人也沒和疤臉說句話,帶著孩子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