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明白、明白……杉本老師,您讓學生組織一個密查小隊,那總得有一個名份吧,呵呵、佐藤大佐和曹大隊長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可能早就已經開始了一些動作……”

“咳……這個老師已經替你考慮過了,明天上午,關東軍本部會派來一個建築技術勘測小組,對城南柳大營一帶進行實地地質勘測和建築圖紙繪製,你組建一個警戒防務小隊,全程協助清除妨礙測繪的居民區住戶和警戒防務,明天早上我會打電話給曹坤大隊長和他說明具體情況,另外,我會讓野村課長給你們防務小隊全員辦理特別通行證,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

“呵呵、謝謝杉本老師,您考慮的十分周全,明天早上學生就帶一隊可靠計程車兵進駐柳大營,請您放心,學生一定不負老師的囑託,盡心盡力辦好老師交代的事情……對了,杉本老師,最近師母和秀子從橫濱有信來麼,我一直都很掛記著她們……”

聽了趙青的話,杉本良久沒有作聲,少卿,他猛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重重地放下酒杯,

昏花的眼睛閃著些許淚花,良久,才揉揉眼睛慢聲說道:

“……咳、喔——趙青君,家裡的一些事情,我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你的師母佳岱在上個月的來信當中說,昭和十三年杉本信雄在太原戰場上為天皇飲彈盡忠,你的師母佳岱得到訊息由於悲傷過度、還吐了口血倒在病床上,從此就一病不起。秀子又音訊杳無不在她的身邊照看她,前不久,杉本武雄在廣州戰役中又被國民黨軍炮火襲擊受傷,現在還躺在青島陸軍醫院養傷,得到武雄負傷的訊息,佳岱的病情就更加的嚴重了,家裡的生計又沒人打理,後來都幾近荒廢了……

趙青歪頭認真聽著。

唉——你的師母佳岱在信中還說,國民的生活質量已經越來越大不如前,供給也越來越困難,一個成年人一天才只有300克左右的稻米,成年人不得不在大米里面摻上野果子果腹,國民沒有肉食,缺少蔬菜,你的師母佳岱時常連飯都吃不飽,因為嚴重的營養不良,全身浮腫還得了夜盲症,我不在她的身邊,真是太難為了她……

聽著杉本的話,趙青沉默不語,眼睛有些溼潤了。

咳、趙青君,你是非常瞭解你的師母的,她是一個非常勤勞、非常善良的女人,她十七歲就跟著我,從北海道一路艱辛輾轉到橫濱,那些時候我們才剛剛開始創業,非常的清苦和艱難……昭和八年,她曾經勸阻我不要跟隨部隊踏上中國大陸參加戰爭,可是,我沒有聽從她的勸告,還狠狠地罵她、動手打了她,後來,她的寶貝兒子信雄和武雄也被我帶到中國戰場,一個戰死異鄉、一個躺在醫院裡,她非常的失望、絕望……此時此刻,她非常希望老師能夠回到她的身邊照顧她,安撫她,可是,我遠在異國他鄉實在是身不由己,沒有辦法啊……咳咳、她跟著我吃盡了苦頭,她很無奈,也很可憐……她太累太苦了,我對不起她……”

杉本一郎說不下去了,昏花的眼睛流下兩串冰冷的眼淚……

聽著杉本的敘說,趙青心裡也是一沉,不由兩眼有些溼潤,聽到師母佳岱病重和不幸的窘況,他的內心很是悲憤傷痛的,雖然他的內心也很矛盾,不過的確,他很敬重勤勞善良的師母佳岱,對師母佳岱他是有著真實的感恩之情的,當年身在異國他鄉的趙青曾經身患重病身無分文、處在生死

艱難的境地,曾經得到師母佳岱很多無私的資助和關愛與照顧,如同天下所有慈祥善良的母親關愛自己的孩子一般、那種人性母善的真切自然情感,趙青又怎不是把師母佳岱的一番真切友誼和真情當做親人般接受和對待,況且,他和師母的女兒杉本秀子也曾經有過一段天真浪漫的兒女之情,師母也是十分的支援和認可的……師母是無辜的、不幸的,是這場軍國主義發動的侵華戰爭必然的犧牲品,是杉本這種貪婪和霸權掠奪的本性爆發所導致的惡果,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小小的彈丸之國,野心膨脹,狂妄至極,不僅害死了無數象師母佳岱這般勤勞善良、可憐可悲的母親,還有那些數不盡的無數中國無辜的鮮活生命……

他清楚地知道,這個杉本一郎在日本任教的時候,就是個被天皇制的帝國主義統治者洗了腦、蠱惑了的戰爭狂人,這個可悲可憐的戰爭激進狂熱份子,是被軍國主義捆綁在侵略的戰車上、追隨霸權掠奪、期待著戰爭紅利的狂徒異類,在日本留學的後期趙青就對他的這個老師多有警覺和提防,自從這個帝國主義戰爭狂妄之徒隨軍登入到中國東北,一路上幾乎參戰了日本侵略軍所有在東北的侵略戰場,他那雙罪惡的雙手沾滿了中國同胞的鮮血,甚至還鼓動他的兩個兒子參加這場侵略戰爭,他如同一隻瘋狂的野獸,一路征戰、殺戮、嗜血,從一個少佐一路爬升到今天的少將,都是用無數中國人的生命和冤魂換取的。

趙青也清楚地瞭解,杉本不僅是個極度虛偽陰險的傢伙,靈魂與品性也十分的骯髒齷齪,他來到中國發跡之後,特地從日本弄來個女傭大島春子,後來又不知從哪裡搞來個漂亮的朝鮮族女人,強行佔有,在兩個女人之間貪慾、玩樂、享受……想到此,趙青不由也十分悲憤痛恨,甚至鄙夷這個昔日的老師……

“……呵呵、杉本老師……這些事情,我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佳岱師母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姨母,她非常的善良,也非常勤勞……我在橫濱留學的時候,佳岱師母給了我很多很多的關照,還經常幫我洗衣服,幫我打理生活,給我送返送菜,教會我日本話和做飯做菜,教會我在異國他鄉度日生存,我在橫濱生病的時候,要不是師母花錢請來醫生為我醫治,可能我早就餓死、病死在橫濱的海邊了,可是,我現在卻沒有辦法去幫助她,去照顧她老人家……”趙青說著抹了抹眼淚……

“……咳、趙青君,老師也是身不由己,也很無奈……當然,你的師母佳岱是可憐無辜的,但是,這是戰爭,唉……誰都沒有辦法……”杉本仰起頭,閉上雙眼……

“……杉本老師,秀子怎麼樣?她還好麼?您說秀子音訊杳無……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你一直都放不下秀子,佳岱在來信中說,自從你回國之後不久,秀子就考取了東京日本建築設計工程碩士學位,之後她就進入日滿鐵路研究設計株式會社工作,但是她在工作半年之後,不知道什麼原因和她母親中斷了通訊,也沒有再和家裡的其他人聯絡,至今音訊皆無……唉,

秀子這個孩子你是瞭解的,她十分的任性、也十分的天真,誰都管不了她……”

“呵呵、喔——是這樣……她不會是來了中國吧……”趙青喃喃地自語道……

“不會,她真要是到了中國,就算是不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還不早就來看你啦……”

“杉本將軍——”

正在此時,杉本家裡的一個年青女傭秀花在門外輕輕叫了一聲。

“秀花……什麼事情……”

“杉本將軍,是野村課長前來拜訪——”

“喔……請野村課長進來……”

“嗤——”屋門拉開之後,臉色暗黑的特高課野村少佐脫了軍靴走進來,他是一個平日裡就氣場強勢又很兇殘的日軍老牌特工,也算是個中國通,首先他彎腰向杉本司令官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兩道深深的眉毛一揚:

“杉本將軍,多有打擾——”

杉本欠了一下屁股一擺手:“咳咳、野村君,來,請這邊坐……”

野村殷田課長又略轉身向趙青也禮貌地鞠了一躬:

“趙青君,多有打擾了,請多擔待——”

趙青也站起身彎腰,然後摳摳鼻子“呵呵”笑著回禮:

“野村君,你看,咱兩個老學友,您又多禮了,來,快請坐,呵呵……”

說著,二人分別落座。杉本為野村和趙青斟滿酒杯,然後略帶笑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