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韓夜便捂著紅腫的臉跪在東苑正堂中央。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韓風看也不想看韓夜,只是雙手負於身後來回踱著步子,叨唸道:“跟你說了多少次,出去要先知會一聲,哪怕給你娘說也成!你全當耳邊風!”父親越說越生氣,轉身甩袖,指著兒子怒道:“若不是我發現青山有異象,特意趕去看,只怕你早被那些餓鬼生吞活剝了!”

韓夜低頭一臉懊悔,眼噙淚花道:“爹……孩兒知錯了……可是是雲夢她想要晚上……”

韓夜話還沒說完,啪地一響,親爹又反手給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比先前可狠多了,很快韓夜臉上便浮現出五指血印。

“你這畜生!”韓風難抑心頭狂怒,攥緊拳頭道:“你是我韓家一脈單傳,出了事卻只知怪怨別人,我怎就生出你這麼個不知羞恥的東西!”

韓風這番話說得韓夜眼淚橫流,他耷拉下腦袋,道:“爹教訓孩兒是對的,是孩兒不懂事,孩兒不好好練武,孩兒沒能保護好她……”說著,韓夜忽然想起什麼,抬頭忙問韓風道:“對了,她現在怎麼樣了?”

韓風餘怒未消,沒好氣地道:“她沒事。”似乎怕韓夜太擔心,韓風表情冷淡地補充一句:“如果她真有三長兩短,我就把你綁了送給大哥,要殺要剮仍憑他處置。”

“她一定沒事,一定的。”念及於此,韓夜稍稍展眉,忍不住對韓風道:“爹,你不會這麼對孩兒的,再說了,司徒伯伯怎麼能殺了我、剮了我呢?我又不能吃!”

“你!”韓風聽了這話收緊眉頭,再度朝韓夜抬起手來。

“爹輕點!”韓夜緊緊閉上眼睛,把頭一偏。

韓風把手放在韓夜的腦袋上,用力地摁了摁,語重心長地道:“臭小子!”

韓夜摸了摸自己的頭,大概也猜到韓風氣已經消了,便趁熱打鐵道:“嘿嘿,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還有下次?”韓風鐵著臉道:“你看你三叔的兒子,年紀輕輕就能和堂中弟子一較長短了,你呢,胸無大志、貪圖玩樂!”

韓夜聽了這些話,再不想多說,把頭低得快貼到小肚子上去了,韓風見他愧意十足,便又交代道:“罷了,天也不早了,你去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明天一早隨我去向你伯父登門道歉。”

“是。”韓夜應了一聲,他也正想去探望司徒雲夢,所以一改之前惶恐的姿態,拔腿就往正堂外頭跑,不過剛跑幾步,他又停下了腳步,回頭對韓風道:“爹也好好休息。”

說罷,韓夜這才真正離了正堂。

“哼,別給我惹事我就能好好休息。”韓風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心想道……

次日,韓風便帶著兒子趕到了北苑的正堂。

此刻司徒勝已正襟危坐於堂中主座,紀雲則倚坐在左側的第一個客座上,韓風領兒子跨過門檻,見司徒勝和紀雲皆是神情嚴肅,便略微低下頭,面帶愧意。

小兒韓夜當真不懂規矩,進來之後就出神望著前方,彷彿在想什麼,韓風見他這麼不知禮數,怫然罵道:“畜生!還不跪下給你司徒伯伯道歉!”說著,他一把按住韓夜的肩頭,要與他一同向司徒勝跪下。

“二弟,你這是作甚!”司徒勝見狀連忙起身拉住韓風,一手抓著他臂膀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背,正聲厲色地道:“你要折煞為兄麼?”

紀雲也站起身來,很是不快地道:“就是!二哥,不是做弟弟的說你,這多大點事?至於嗎!你還拿我們當不當兄弟?”

韓風懊悔地嘆了口氣,司徒勝這才寬慰道:“你侄女早就沒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天賦異稟,來吧,先坐下再說。”邊說邊拉著韓風往右旁的座位引去。

大哥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臺階下,他也就放心地坐下,他看韓夜也想跟著坐下,又是一聲怒喝道:“誰讓你坐了?給我好好站著!站直點!”

“哦。”韓夜撅起嘴,聽話地立在韓風身邊。

司徒勝先後看了看紀雲和韓風,點點頭,正欲說話,韓夜卻突然喊了一聲:“司徒伯伯!”司徒勝不明所以地看向韓夜,又聽他內疚地補上了一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沒照顧好她。”

司徒勝先是一愣,而後才爽快笑道:“這事都過去了,想照顧好她先把武功學好吧。”

紀雲則直言快語對韓風道:“二哥,我和大哥拿你當兄弟,韓夜自然是我們的侄兒,既然這歉也道了,就不要放心上了,讓侄兒先回去吧,我們幾個大人商量事情,他在一旁老插話可不好。”

韓風頷首道:“此話在理。”於是他擺出一副冰霜姿態,對韓夜道:“這次你司徒伯伯寬宏大量,不和你計較,再有下次我就打斷你的腿!回吧!”

韓夜哪裡敢違逆父親的意思,不過沒見到雲夢安好他終究於心不安,便湊到韓風跟前小聲道:“爹,那我回去了,你要是看到雲夢,幫我給她說聲對不起好麼?”

韓風微微點頭,把手朝堂外揮了揮,韓夜便默不作聲出了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