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夜風陣陣。

白芷打起層層金簾,正用銀勺往香爐裡添著香料。

淡雅醇厚的香味絲絲縈繞,不過片刻便將殿內的藥味覆蓋,只留此香經久不散。

聞著這舒心又沁人的味道,蕭惜若不由的緊了緊身上的被子,整個人徹底的放鬆下來。

溫素素說這是上好的沉水香,行氣止痛,溫中止嘔,是封無晏特意命她為自己調製的。

還說要自己日日用著,就當是溫養自己的身體了。

對此,她到沒什麼異議。

就是不知道封無晏大晚上的不睡覺,來她床邊坐著幹什麼。

瞧瞧這蹙眉凝神的小模樣,把她剛剛醞釀的睡意都給她嚇沒了。

於是她只得向白芷招手,示意她出去知會罰跪抄經的降雪等人。讓她們長了記性就去休息,以後別再把她的話當耳旁風了。

直到白芷點頭離去,她才側眸望向床邊的封無晏道:

“皇上今晚心情不好麼?”

聞言的封無晏並未回答,只是垂眸瞧她,鴉羽般的睫毛輕顫。明明看不見裡面的情緒,卻給她一種受了委屈的既視感。

於是作為家人代餐的她只得耐著性子,又好聲好氣的問了一遍。

這一次封無晏沒再沉默,而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在溫素素說出那句話之後,他便離開了偏殿,徑直來到了蕭惜若面前。

就像溫素素說的,他從認定蕭惜若那天開始,就沒打算過放手。

小病鬼是他的。

是他一個人的。

他的想法陰暗、卑劣、見不得光,他不想嚇到蕭惜若,卻又控制不住自己。

而當他知道溫素素想幫蕭惜若逃離他時,他心中的恐懼與不安其實遠遠多於憤怒。這樣的情緒讓他立刻離開了偏殿,來到了蕭惜若的身邊。

就像惡龍守著他的寶藏,一定要看著才會覺得安心。

“是因為暄王和顏二小姐遇刺的事麼?我聽說花家與祁王都在幸災樂禍,似乎又起了將此事推給你的念頭。”

夜色已深,蕭惜若體內的藥力也逐漸耗盡。白日裡的敏銳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身體的遲鈍與蓋好被子後的懶散。

所以她未注意到封無晏眼中的晦暗,只當他是在朝中受了委屈,這才來找自己訴苦的。

封無晏本也沒想說實話,所以乾脆又“嗯”了一聲,就等著蕭惜若似那日在宮外般安慰他。

“其實這件事你也不必管的。顏二小姐受傷不重,暄王更是毫髮無損。你就讓他們自己查唄,反正又不是你做的。”

側臥在榻上,蕭惜若半張臉貼著枕頭,一雙眼睛似煙雨般朦朧。她囫圇的說著意見,語氣慵懶又綿軟。

許是沉水香的作用,她整個人無比的放鬆。

“那惜若覺得是誰做的?”

封無晏抬眸,靜靜的鎖定著她。

“花太后?祁王?大長公主一脈的自己人?又或是顏家?嗯……也可能是顏二小姐自己得罪了什麼人吧……”

蕭惜若無腦的說著,權當是在陪封無晏閒話家常。

因為只要不是她和封無晏做的,她就一點都不擔心了。

然而她並不知道,此刻懶洋洋說著話,時不時還會用臉頰蹭一蹭枕頭的她,在封無晏眼中有多麼犯規。

喉結輕滾,封無晏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紅顏禍水。

“對了,那些殺手如何了?有抓到活口麼?”

蕭惜若望著封無晏,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然是在不滿他的回話速度。

“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