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已經做好了蘇末見到她後,會因為方仕的緣故而不給什麼好臉色的準備。

錯了就是錯了,她雖然不知情,可她是方仕的堂妹,會被波及,理所應當。

只是誰曾想,蘇末看到她時,跟以前並無二致。

她沒有問自己為何而來,而是淺淺笑著迎上來,就跟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好友一樣,語氣帶著幾分歡喜與關心。

“年前時,我去縣裡尋你,卻見你鋪子已經關了,後聽李封說,你往京城去了。

這一別便是大半年,方姐姐,你在京城過得可好?”

方月腳步頓住了。

她向來通透,自知聖旨都定了方仕的罪,身為案子的受害者,蘇末不可能會不知情。

如今這般,只怕是因為還記著她們之間的情誼,是非分明罷了。

只是…

方月抿唇,抬頭看了眼蘇末。

女子相貌依舊,可身上的衣裳是京城最時興的款式,料子也是頂好的,首飾瞧著更是稀罕,連往日見過的世家夫人小姐帶的首飾都抵不過她身上的。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的身份——鎮南王妃,那可是皇親國戚。

她們之間,回不去了。

方月按在心中思緒,對著蘇末,行了個大禮,“民婦方月,拜見鎮南王妃。”

蘇末素來恩怨分明,方仕是方仕,方月是方月,不可能因為二人是兄妹,便把方月也給記恨上。

再者,方月對原身的情誼不假,她借用原身的身子,自然也該承這份情。

因此,她雖有心跟方月疏遠,但方月這特地尋來,她還是會見的。

只是沒想到,方月會做出這般舉動。

她往前走去,伸手,將方月扶起來,“方姐姐,你這莫不是折煞我也。”

而後她對上方月的眼睛,一字一句,“不論如今各樣,在我心裡,您永遠都是我的方姐姐。”

方月一聽,雙眸頓時泛紅。“蘇妹妹…你這般待我…我…我…”

受之有愧。

“欸,方姐姐莫要胡言亂語,你我當初認了姐妹,這姐姐妹妹之間,又豈能因為其他的因素而疏遠?”

蘇末握著方月的手拍了拍,“再說,我這來了京城,也不曾去尋過你,反倒是讓你尋著過來,仔細想想,我這心裡著實是慚愧。”

蘇末越這麼說,方月心裡便越發的愧疚,她緊抿著唇,早就打好腹稿的話在此刻似乎格外燙嘴,使得她說不出來。

但,該說還是得說。

方月做了好一番思想鬥爭,掙脫開蘇末的手,而後取出方仕派人給她的信,遞了過去。

“我知這事有些過分了,可我還是沒辦法不去做,兄長有罪不假,可並非只有他一人有罪…”

方月挑明瞭話,蘇末臉上的笑慢慢地收斂起來。

她看著方月手裡的信,又看了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的方月,沉默不語。

方月察覺到蘇末態度的轉變,深吸一口氣,咬咬牙,繼續道:“說實話,我本來已經收拾好行李,打算離開京城,回晉州去。

只是到了城門口後,我看見了官兵貼的告示…”

她頓了頓,抬眸看向蘇末,“蘇妹妹,我前頭說的那些,並非是要為兄長開脫。

只是覺得,兄長已逝,到底死者為大,他不該揹負上不屬於他的罪孽。

而我自知無法向世人澄清,便只奢望能尋得你,你是這樁案子的受害者,該知道實情…”

蘇末微微垂眸,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使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方姐姐…”

她低喃出聲,似內心複雜。

方月聽著,心裡越發愧疚,說實話,自己那話聽著,著實是顯得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