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父自然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抬手拍了拍謝母,以示安撫,

“船到橋頭自然直,大不了到時候咱們再想想辦法。”

“也只能這樣了。”

謝母抬手揉了揉眉心,思緒漸漸飄遠。

二十一年前,也就是元雍六年開春。

謝母確實是上陽村人士,但年幼就被爹孃賣給牙婆,後轉賣到嶢州黎府,做黎家嫡大小姐的貼身丫鬟。

黎大小姐十六歲,嫁入賀家,謝母因相貌平平,又手腳麻利,做事貼心,給黎大小姐做陪嫁丫鬟進了賀府。

元雍五年的時候,黎大小姐出門祈福,所坐的馬車的馬兒意外受驚,危急關頭,是謝母護著黎大小姐跳下馬車。

黎大小姐受了些輕傷,養幾天就好了,謝母卻是傷的重,尤其是後背,無法再直起來。

黎大小姐很是感動,作為報答,放了謝母的奴籍,允許她回鄉嫁人成家,還給她二十兩銀子。

謝母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設計同爹孃斷絕關係,然後自個找媒婆,挑中老實本分的謝父,不過半月,便把自己嫁進謝家。

謝家只有謝父一人,謝母嫁過去,上無公婆,下無小姑子小叔子,日子別提多舒服。

除了,一直沒有身孕。

謝父直言不介意,可謝母卻是不死心,收拾東西,去嶢州府看病,順帶趁著過年,去看望下主子。

只是一去才得知,她那次受傷,不僅傷了腰,還撞到肚子,再加上年幼受過凍,極難有身孕。

而謝父也查出腎水不足、寡淡,影響生育。

二人備受打擊,謝母忍著難受,看望主子後,回上陽村去。

只是路遇風雪,不得已停留在路邊歇息用的棚子裡。

風雪未停,就碰上衙役押送牽扯舞弊案而被流放的官員。

謝母坐在角落,因無法生育的事悶悶不樂,謝父見狀,便提議可以收養別家不要的孩子,好生養著也是一樣的。

謝父本就是想哄哄謝母,卻不曾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在被判流放的官員中,便有謝溫辭的生父與生母,還有出生不到月餘的謝溫辭。

謝溫辭的生母聽見謝父的話,垂眸望了眼襁褓中的孩子。

一路風霜雨雪的,她靠藏在衣裳裡的金箔來賄賂衙役,才得以吃好喝好,平安誕下孩子,還有足夠的奶水。

只是金箔總有用完的那天。

他們因站錯隊,牽扯至舞弊案,流放到湖州府最偏僻的海島,他們認了。

可孩子是無辜的,他才不到一個月大,若是跟著去了海島,碰不上大赦天下,便一輩子都是奴籍,且往後娶妻生子,世世代代都是奴籍。

謝溫辭的生母思來想去,同其生父商量過後,一致做出了決定。

二人買通衙役,抱著孩子走到謝母和謝父身邊,撲通地跪下,求謝父謝母收留這個孩子。

無論往後他們是否得以平反,都不會再去認回孩子,並且將剩下的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表示不會讓謝父謝母白帶孩子。

謝母不想招惹麻煩,正要開口拒絕,謝溫辭的生母就抱著孩子遞到她面前。

謝母下意識低頭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竟是覺得襁褓中的孩子對她笑了。

謝母心軟了。

她是當過奴才的人,自然知道奴才有多麼的低賤,更莫說是流放後入奴籍的,聽說臉上還會被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