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末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戒備,垂著頭,沒有吭聲。

方仕看向門外,顧家老宅子的院牆挺高的,一眼看過去,只能瞧見遠處的天邊。

遙遠的記憶重新浮現出來,方仕垂眸,遮住隱晦不明的眸光。

“你可知,當年你與令堂在江邊被官兵射殺,並非因為你二人慾逃離晉州,而是有人買通官員,務必取你二人性命…”

蘇末猛然抬頭,“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仕撇了一旁的方月一眼,方月接收到眼神,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去了書房尋三個孩子。

屋內就剩蘇末與方仕二人,門敞開著,光將屋子照亮,所有黑暗,都無處遁形。

“這事要從元雍十六年說起。

那年二月底,本官會試落榜。

回晉州關遠城後,頹廢不已,不願出門,令堂見狀,便提議出門遠遊,一來舒緩心情,二來開闊眼界。

本官聽從意見出門,走遍大江南北,卻不曾想返程時,得知晉州大旱。

本官當即收購一批糧食,請鏢局押運往晉州去,卻發現晉州所有官道都被官兵把控,成了一個鐵桶,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異樣之處。

說到這,方仕頓了頓,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

他長呼一口氣,使自己平靜些,繼續道:

“當時的本官雖會試落榜,但好歹也是舉人。

本官藉此拜訪附近的地方官員,只可惜那些官員對此滴水不漏,不僅未打聽到有用的訊息,還差點打草驚蛇。

好在蒼天不負有心人,那些人還是露出馬腳,被本官找到了貪汙的賬本,裡面甚至還有京城官員的名諱。

那些人發現賬本被偷,宛若驚弓之鳥,惶恐不安,卻又不敢大張旗鼓的捉拿,只得寫信給京中靠山,定要提防告御狀之人。

卻不曾想這些都在被本官看在眼中。”

說到這,方仕還譏諷似的冷笑一聲。

“本官自知不可貿然行事,耐心等待,直到來年開春,天降甘霖,晉州重新解封。

本官這才喬裝打扮,往晉州而去。

此時的晉州,可謂是一片狼藉,白骨隨處可見。

本官趕到關遠城時,也得知令堂攜女離開,生死不明

而令堂在臨走前,將名下的產業交給錢莊打理,並指定由管家負責產業大小事宜。

而管家身亡,此事錢莊便按照規定,轉交由管家之子接手。

而義善堂也在這次旱災之後,徹底關閉,裡面不少人身亡,要麼便是生死不明。

本官見此,便離開關遠城,一路打聽令堂蹤跡,並用功讀書,爭取入殿試,揭發晉州大旱官員貪汙及草菅人命之事。

本官足足隱忍了三年,躲避官員的耳目,終於一舉奪魁,在殿試上,被聖上欽點狀元。

本官也趁此說出元雍十六年晉州旱災真相,並告知證據被縫製在本官的裡衣上。

此事頗為冒險,賬本中記載,賑災被貪汙的銀子有五成都被送入宰相府中。

宰相乃前朝遺留官員,其長女乃前朝太子妃,他大義滅親,用前朝太子府所有人命投誠。

新朝初始,前朝官員不殺。

一是以示天子仁善。

二是各世家官員之間盤根錯節,不動則已,一動恐新朝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