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雨一直下到了第五天。

葉慧帶著周落和白家三口撐著傘站在墓前,葉慧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林霞伸手摟住她的肩膀,試圖安慰。然而逝者已逝,生者除了痛哭以盡哀思也別無他法了。

白駱帆撐著傘,無言地觀察著周落,她一身黑衣佇立在這瓢潑大雨中,懷裡抱著一束花。背影顯得單薄又脆弱,彷彿下一秒這大雨就要把她擊碎。

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他親眼目睹了葬禮上的她哭得是怎樣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此刻的她像是已經接受了父親去世的現實,整個人安靜得讓人覺得反常。

她站了很久,最後緩緩把手裡的花輕輕地放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

墓前的白色菊花在風雨中飄搖,少女隨著一眾前來弔唁的人們離開了。

*

周氏破產的事很快在圈子裡傳開,路楓知道訊息的時候,周落已經回家了。

少年望著那個靠窗的位置出神了好久。

是夜。

路楓一躺到床上,滿腦子都是周落的事,她現在怎麼樣了,他一無所知。

片刻後,少年煩躁地坐起身,從房間裡出來,走到廚房,從冰箱裡拿了一瓶飲用水。他擰開瓶蓋,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

偌大的別墅裡只有書房還亮著燈,他下意識朝書房看了幾眼。

書房的門沒有關嚴,從門縫裡透出一縷光來,裡面是路越峰打電話的聲音,隱約能聽見“周氏”什麼的字眼。

少年悄悄走近了一些,將門縫推得稍微大了一些,光源從書房裡透出來,打在他的臉上,將少年的半邊臉映亮。

“你做的很好,周氏不倒,遲早會成為我們最難搞的競爭對手。所以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那姓周的軟硬不吃,早乖乖地跟我們合作,也不至於連命都丟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處理得隱秘一點,別讓警察查出來跟我們有關係……”

站在門外偷聽的少年渾身發冷地僵在原地,裡面的電話聲還在繼續,每過一秒,少年的臉色便白上一分。

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周落的臉,少女明媚的笑臉忽然淚流滿面。

他聽到她家裡的事的時候,只是擔心她會悲痛過度。可他萬萬沒想到,書房裡那個他最敬重的父親,居然成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寒意一寸一寸爬上了少年的脊背,他猛地打了個寒顫。

他不敢相信,平日裡對他慈愛有加的父親會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可是他卻是實實在在地聽到了他親口承認這一切……

他猛地推開了虛掩著的門。

路越峰抬眼掃了他一眼。

少年顫抖著聲音,質問道:“周氏的事……真的是你做的?”

路越峰和電話裡的人交代了幾句,掛了電話。他抿著唇,看向自己的兒子,平聲道:“你聽到了?”

父親的預設讓這個從小生活在溫室裡的少年陡然生出一種惡寒,他的表情帶著錯愕與震驚,即便剛才已經在門外聽到了,他依然無法接受。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少年大吼道。

路越峰冷冷開口,“你知道了也好,反正你遲早要接我的班,早點了解商場上的事也不錯。對待對手就是不能有一絲的心軟,因為你每對對手心軟一次,那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路楓聽著父親說出這些話,心底的寒意更甚,然而他也說不明白到底是震驚多一點,還是失望多一點。這麼多年的好父親人設,在這一刻,崩得一塌糊塗。

他不懂,為什麼做生意還能做出人命來?

“生意的事我是不懂,可是我不相信做生意只能透過你這種卑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