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班和六班是這一屆唯二的重點班,學生都是從本市幾所頂尖中學選拔出來的尖子生,大部分人互相認識。抽籤的時候,有的人一看沒抽到自己的熟人瞬間蔫了。

不過那和周落沒關係,因為她早就知道,她一個都不認識——她是她們初中那個班裡唯一一個被分到重點班的。

想想也是,周落自嘲地笑了,她怎麼進來的她比誰都清楚。

她開啟抽到的紙條——303。

女生公寓三樓只有高一年級的五班和六班,剩下的全是高三生。

宿舍一共四個人。她沒想到還能遇上兩個算是見過面的“熟人”,正是今天在報到處見到的兩個女生。分配床位的方式依然是抓鬮,周落抽到了一號床,靠門的上鋪。

熄燈號響起,所有人乖乖躺在床上不敢作妖。

長和抓宿舍紀律的嚴格程度大家早有耳聞。懲罰方式也十分特別,普通學校懲罰學生大多是請家長,寫檢查,但是長和卻熱衷於讓犯了錯的學生回家。

在這種高手如雲的地方,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產生差距。誰也不想經歷回家三天,回來什麼也聽不懂的局面。

最可怕的是,整個宿舍都要一起被罰回家。那就不只是學習跟不上的問題了,更可怕的是同學關係的微妙變化。

能想出這些規則的人真是天才。

*

軍訓正式開始的第一天,操場上穿著軍訓服的學生們站得密密麻麻的。遠遠看去,偶爾會有幾個學生趁著教官不注意偷偷動一下。

蟬鳴刺耳,彷彿要在這夏日的最後時光發揮出畢生的本領,九月份的太陽也賣力地配合著。

周落目光呆滯地站在佇列裡,陽光刺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後背的汗水順著她的脊線流到了褲腰上。

熱,太熱了!

遠處一個學生撐不住倒了,被背到樹蔭下休息。學生們悄悄用餘光瞟著那邊,羨慕不已。周落也很想暈一下,但是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是如此健康。

她微微轉頭,瞥見了佇列裡站的筆直的白駱帆。

他穿著和她一樣的軍訓服,烈日下,他的額頭和鼻尖上全是汗珠,順著可他站得特別直,如松如柏。

周落不知不覺被他感染,收起了準備隨時擺爛的心理,重新站好。

“站好了,目視前方,誰再看別的地方加訓一小時!”

五班和六班的教官是個有些蒼老的老兵,據說是教官團的班長,可能是因為常年帶班需要喊口號,嗓音十分沙啞,但是他的話依然很有威懾力。

本來還有幾個人在眼巴巴地看著樹蔭處,這下所有人都老實了。

……

熬到最後,連太陽也不再作陪。

“好了,解散吧!”教官一聲令下。

這沙啞的嗓音落在大家耳朵裡忽然就變成了天籟之音。

周落皺著眉活動了一下筋骨,一把拽下頭上的帽子,一邊扇風一邊慢吞吞地跟著乾飯大部隊挪向食堂。

她走得很慢,轉眼間大部分人就都到了她前面。

左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習慣性地朝右後方看去,沒看到人,無奈道:“白駱帆,你還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幼稚鬼。”

白駱帆不置可否,笑吟吟地從她背後走到和她並排的位置,“怎麼一個人啊?”

周落聞言望了望周圍,的確,大都是三五成群,結伴而行,只有她孤零零地被淹沒在人海里。

她默了默,說:“我們班我一個人都不認識。”

她以為白駱帆會安慰她,告訴她慢慢來啦,以後和大家熟了就好啦之類的話,結果他卻說:“我不也一個人嘛。”他笑著說:“那麼這位同學,願不願意陪我這個寡王一起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