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我是中宮嫡出!是母后的女兒,那大魏的皇帝都五十多了,哪來的臉面要大楚嫡公主去和親!兒臣不嫁!要和親,叫楚洲嵐那個小賤人去!”

楚仙樂色厲內荏地咆哮著,可任誰都看得出她強裝憤怒下掩藏的恐懼和無助。

“母后!是不是父皇弄錯了,母后快去問清楚!去找皇祖母!你說話呀!”

皇后被楚仙樂扶住雙肩劇烈地搖晃著,威嚴的鳳冠都被搖得散亂,削弱了幾分她身上肅穆的莊嚴感。

強勢的女兒彷彿成了她的主心骨,她顫抖的雙手一下有了依託,緊緊地攥住楚仙樂的手腕:“對,咱們去找太后,太后素來寵愛你,一定會幫你的!”

“你哥哥馬上要回京,他是大楚未來的帝王,有他在沒有人敢欺負你!”

皇后順了幾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財順公公,皇上如今在哪?”

財順眼中憐憫之色奇異般地更重:“陛下正在勤政殿議事,太子即將回京,陛下有意嘉獎殿下,為殿下和無憂郡主賜婚。娘娘此時還是別去打擾的好。”

皇后面色一僵,攥住女兒的手,倏地洩了幾分力氣。

鄭妍跟軒兒的婚事,她跟皇上提了好幾次,都被皇上岔開了話題。軒兒已經二十二了,盛京其他這麼大年紀的兒郎,早就成婚有了妻室。可因著皇上不鬆口,太子妃一位一直無人攀折。

定王早在兩年前娶了內閣首輔韓榮的嫡長孫女,因此集結了朝中半數文臣的支援,竟隱隱有與太子相抗之力。

正是為此,皇后一直對鄭妍表現得尤為喜愛,就是想極力促成鄭妍與楚成軒的婚事。只是皇上遲遲不表態,她也只能逐漸打消對安王這門婚事的渴望,退而求其次去挑選朝中其他貴女。

可如今,皇上卻明晃晃地把這門親事重新擺在她面前,他是什麼意思?打一棒子給個甜棗?要用女兒的前程,給兒子換一門有力的姻親?

若她此次拒絕,軒兒的婚事會不會再受幾年磋磨?

“母后,你愣著幹什麼!父皇在勤政殿正好,兒臣的婚事本就是國事,母后便跟兒臣去勤政殿,問一問那大魏給了父皇什麼好處,竟要讓父皇賣女求榮!”

“公主慎言!”財順面色驟變。“後宮不得干政,公主如此妄議朝政,不怕傷了與陛下之間的情分嗎?”

楚仙樂驟然像是被一雙大手掐住脖子一般,臉色十分難看:“情分,父皇若顧念父女情分,就該讓楚洲嵐那個賤人去和親。”

財順見狀也不再與她多費唇舌,轉而看向皇后:“娘娘自己掂量清楚吧,可要為了此等小事去打擾陛下。”

“小事!在你這個閹狗嘴裡,本公主的婚事竟是小事!”

財順面色變了好幾遍,氣得臉色發黑,竟彷彿聽到周偉隱隱傳來譏笑聲。

“雜家的旨意已經傳到,這就不耽誤皇后娘娘了。”

說罷一甩拂塵,短促地行了一禮,便走出昭鸞殿。

身後傳來楚仙樂氣急敗壞的咒罵聲:“什麼賤種,狗奴才,在父皇身邊久了就以為自己是人上人!敢在本公主面前擺架子,遲早有一天本公主把他的頭擰下來當球踢!”

身邊跟著的小太監忐忑地看著財順陰沉的臉,硬著頭皮訕笑著勸慰了幾句,財順皮笑肉不笑道:“有什麼好不平的,咱們太監本來就是沒根的東西,這公里最下賤的奴才就是咱們了。”

他這笑十分割裂,嘴角處分明是卑微的順從,微眯的眸光中卻透露出餓狼一般的兇狠,蘊含著一種想撕碎一切的殘忍。

身後宮殿中,楚仙樂焦急地跺腳:“母后,快跟兒臣走啊,不拘是去求皇祖母還是去求父皇,總歸要讓父皇改變主意。”

皇后的眼珠呆滯地轉了一圈,在她焦急的呼喚中回過神來,重新聚焦。

片刻後她強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父皇已經下了聖旨,若你明著反抗,必然會讓他不滿,此事讓母后來為你籌謀罷。”

宮中雞犬不寧,宋府亦是波瀾驟起。

宋青玉一出府,宋輝書便叫了一年輕書生入府,且與之相談甚歡。宋陽沉去書房找他時,還聽到他旁敲側擊在問那人的生辰八字。

宋陽沉登時心慌意亂起來。

如今王映雪躺在柴房,生死不知,無人在宋輝書面前替他們兄妹二人吹枕邊風,宋陽沉可算是體會到父親的偏心了。

宋青玉在盛京炙手可熱,太子和定王都對她有意。而他們兄妹二人,卻並未得到什麼好處,甚至宋輝書還為了討宋青玉歡心,意圖將宋元珠嫁給這等無權無勢的貧窮舉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本來還猶豫是否要將宋府拉上定王那艘大船之上,如今看宋輝書對他們兄妹二人如此薄情,他最後一絲糾結都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