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攏到粥棚旁的十幾個饑民便發覺到不對勁。

“吉饅頭平時已經在和麵了呀,今天咋還不露面?”

“會不會是睡過頭了?”

“你以為都跟你似的,無利不起早啊?”

“要不咱們去鋪子瞧瞧?”

見粥棚無人,饑民裹緊單薄的寒衣,緩緩向饅頭鋪子走去。

當鋪子門口立著的倆衙役映入眼簾時,這幫饑民沸騰了。

“你們官府不給吃的,還不讓吉饅頭給我們飯吃,還有王法嗎?”

說來那兩個衙役也冤得慌。

一大早接到甘霖的命令來緝拿吉日,沒成想撲了個空。

沒見到人也就罷了,照例貼個封條,剛貼好準備回縣衙交差,就被這幫飢腸轆轆的傢伙撞上了。

“給我讓開,你們衝撞官府辦案,是要造反嗎?”

稍顯年輕的衙役色厲內荏,抽出鞘中的大刀想要喝退眾人。稍微年老的衙役心裡一咯噔,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自己來辦的是誰?是回到獲澤城不管誰來都給飯吃的吉日啊!

那些饑民本就忍飢挨餓又受凍,全憑吉日吊著一口氣才安生度日。

被衙役這麼一嗆火,哪裡還管你是不是丘八,性子悍勇的掄起拳頭就衝了上去,七八個人把衙役摁在地上往狠了踢。

這一打不要緊,大早上叮叮噹噹的聲響卻吵醒了六必居的劉喜。他一臉不忿地揭開鋪板,開啟門,還沒瞧仔細便顏色大變。

“你們快住手,這是官家漢,打了是要殺頭的!”

劉喜這一嗓子聲量提得老高,叫醒了眼紅心熱的饑民,也叫醒了整條街。

率先動手的漢子卻是光棍一條,腳照樣實實在在地踹倒年輕衙役的嘴巴上。

“有吉饅頭,這日子還能將就。你們官府不給活路就罷了,還把好人抓走,這種官府要他作甚,呸!”

劉喜看攔不住,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腳下的衙役漸漸無了聲息,饑民的惡氣也出得差不多了。

“你個軟蛋!在地上躺著吧,老天給你蓋層白被窩,捂捂你的黑心腸!”

那草莽大漢如何不知自己手重,撂下話飛腿便奔逃出城。十幾個饑民看他跑了,也知道這是闖了大禍,緊趕慢趕全都往城外跑去。

劉喜上前探了探鼻息,小衙役有出氣沒進氣,眼看就要歸西。鼻青臉腫的老衙役強撐著坐了起來,打腫了的嘴巴嘟囔半天也說不清楚。

“官爺是在說什麼呀?您是要請郎中吧!夥計,快把官爺往醫館送啊!”

劉喜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六必居的夥計應聲出來,扛著老衙役就去醫館。

“這位官爺,您等我的夥計回來再把您抬過去!”

劉喜回到六必居,那年輕的卻無人理會了。

“吉日啊,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多個一時半會兒,你要跑遠些,別讓甘霖抓住……”

而此時的吉日一行五人,已經快要走到駿嶺。

“張三爺,多虧您心眼兒多,不然真讓甘霖一網打盡了。”

在吉日一旁,坐在轅架上趕車的張敬芳卻無心搭茬,事情在他看來還遠沒有結束。

“得虧我們是坐馬車把你娘送回來的,否則就算再機靈,五個人也不可能跑得這麼順利。”

王小虎在車尾坐著,眉頭緊皺。

“不出半日,甘霖自會差人到駿嶺搜捕,我們總不能東奔西跑,這也不是個事啊!”

“大不了落草為寇,你做大當家,我做二當家,吉日做個軍師,豈不美哉?”

吉日正要回絕,坐在車廂裡面的陳倩卻遞出個話頭來。

“官不為民,民不順官。哪怕是上山避避風頭呢,也好過四處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