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所有人都很開心,所以吃什麼已經無所謂了。

不管是蘇東坡的《春江晚景》的鴨,還是蘄芹鳩膾,或是陸放翁的《山居食每不肉戲作》裡的「甜羹」湯,板橋先生的「夜半酣酒江月下,美人纖手炙魚頭」的魚頭……都成了眾人情緒上的佐料。

再加上味道鮮美,回味無窮,竟然讓眾人都有了微醺的感覺了。

這些人一般都很少喝到醉燻的樣子。都是縱橫一方的人物,很少會在聚餐中喝到自己醉醺醺的模樣。不只是誤事,還會誤人。所以越是成功的人,越是在聚餐的這種場合謹言慎行,哪怕是在餐桌上以他為主。

但是今天每個人都喝得有點兒多了。

酒喝了兩三斤,菜也只剩下殘羹冷炙。趁著興頭,關又勳用筷子敲著桌子的邊緣,唱起了京劇,一開口,就讓人驚豔:「……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他的腔調一落下,馬上馬至東就兩隻手做拉二胡的模樣,嘴裡就開始哼著二胡伴奏的節拍聲音了,搖頭晃腦,眼睛微閉,竟然是陶醉其中。

何銘在樓下探頭探腦的朝上看,問聶小青:「這還沒結束啊,我們晚飯都吃完了,這些人怎麼喝這麼多酒?我老爸在家裡都很少喝酒的。」

「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聶小青白他一眼。

「我不是小孩子,怎麼老是把我當小孩子看?」何銘不服氣,「我都二十多了,咋的,長得不像是男人啊?」

「這話你自己和你爸說去!」聶小青毫不客氣的懟回去。

一說到這個,何銘就慫了,唉聲嘆氣:「我是指望不上羽哥了,要不……青姐,你幫我去說個話?就說幫我把銀行卡給解凍了。到時候我送你一輛車,說,想要什麼車?我都能滿足你!」

「說你是小孩子,你還不信,非得嘴硬!」聶小青根本就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而是對著眾人說道,「都收拾收拾,這裡有我,還有……賀梓瑩也留一下,收拾乾淨了,就回去吧。都別等著這裡了。不就幾個老男人嘛,咱們這麼一大群人等他們,不值當。」

「好嘞!」王葆麗第一個就跳出來贊成了。

其實剛才她們都已經收拾乾淨了。都等著酒席結束了,然後幹完活好回家的,眼看著太陽下山,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連樓頂上的露臺燈光都亮了起來了。那群人還在吆五喝六的唱什麼京劇,真是腦殼大。

也是幾個人就先下班出去了。

王葆麗問何銘:「今天出去玩不玩啊?我知道一個好地方。」

何銘看了看聶小青,感覺好像沒有啥希望了,於是悻悻的說道:「行吧,今晚上有人燈會,在八里橋那邊,等會我們去那邊!」說著再次看了看聶小青。

聶小青都懶得看他一眼,只是瞅了瞅上面,感覺這個時間自己也不好上去。那麼多大老爺們在上面,自己去了,忽然在男人之間夾雜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肯定就會成為這群男人的話題,被調侃來,調侃去的,沒意思。

於是藝廚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了。

只不過聶小青將關注力從上面轉移下來的時候,看到大堂裡還有人沒有離開。是範然、王鐵軍還有周卉。

奇怪的問了一聲:「你們幾個在這裡幹嘛?」

範然還沒說話,王鐵軍就說道:「你說這些人要是吃的高興,菜又吃完了,還不得準備炒菜啊?師父在上面,這活兒肯定不能讓師父來啊。那話怎麼說來著……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是不是這麼說的?」

王鐵軍對著聶小青嘿嘿的笑著。

「我……我可以給王哥打個下手。」範然也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聶小青嘆氣:「估計不用了。這個時候,吃的不是菜了,而是他們這幫大老爺們的情緒。情緒上頭,還吃什麼菜。都回吧!」說著揮了揮手。

王鐵軍還是朝上面看了看,但還是笑道:「那行,那……我就先走了啊,再見啊,老闆娘……」

「唉,我說你個老王,怎麼說話呢!」聶小青笑罵一句,絲毫沒有嗔怪的意思。

王鐵軍嘿嘿一笑,朝著門口走去,還問範然:「你去不去啊?一起回去吧,這裡應該沒什麼事情了。」

範然也點頭,收拾了後,跟著王鐵軍一起出了藝廚了。

其實王鐵軍心裡還是有點兒小算盤的。如果自己做一兩盤菜上去,得到了這些老闆巨頭們的讚賞了,說不定以後自己開了藝廚的分店之後,他們會介紹客人去自己的店裡吃飯。就像當初藝廚開張一樣,張德勝可是給藝廚打出名氣,起了很大的作用的。

現在看來,這幫子人今天似乎並不在乎吃什麼了。所以自己就算做的再好吃,也可能得不到什麼回應,這才有些不甘心的離開了。

聶小青回頭一看,周卉居然還在這裡。皺起眉頭說道:「你怎麼還不回去?」

周卉縮頭縮腦的看了看上面說道:「還在吃呢,等會兒我去收拾盤子什麼的,這個活兒也不該您來乾的,您是當領導的……」

「我又不是沒幹過……」聶小青狡辯,但是她還真的沒幹過這些事情,估計一旁坐著笑的賀梓瑩也沒怎麼幹過這種洗碗洗盤的事情。

聽聶小青語氣不是那麼幹脆,周卉就笑道:「她們年輕人有地方去玩,我反正回去了也沒事幹。寧萌還在休息室裡做作業呢,所以我也不著急。反正回家了她也要做作業的,還不如就在這裡趁著這個時間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