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虛道長盯著那支斷香看了很久,最後沉沉嘆了口氣。

觀中寒冷悽清,可頭頂上方是溫暖的冬日豔陽,只是不知為何,這天地間竟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雪花紛紛揚揚,迷亂了玄虛道長的視線,他最後閉上眼睛,彎腰朝三清像行禮。

禮畢,玄虛道長開始仔仔細細的擦拭三清像,又把正殿內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做完這些,他感覺心頭的濁氣散去了不少。

腳步還虛浮著,可抬眼看到正殿中寬闊明亮,便是風雪依舊迷眼,玄虛道長也放下了沉沉的心。

他回到起居室,將所有東西收拾好,又給兩個徒弟留下了信,這才在蒲團上盤腿坐下。

門窗緊閉,外邊厚厚的雪很快沒過了青石臺階,呼嘯著的崖風卻溫柔起來。

也不知何時,那閉上眼睛端坐著的玄虛道長,突然垂下頭,已經了無生息。

……

郭洄坐在床邊,盯著還昏睡著的趙茯苓看。

看著看著,她突然心中一震,猛地起了身。

侯在一旁的幾人,立刻抬眼看過來,可還不待問什麼,郭洄的眼淚就開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阿越看傻了眼,心中倉惶又茫然,應齊更是魯莽問道:“怎麼了?趙姑娘救不活了?”

這話一出來,就察覺幾道刀子般的眼神落在身上。

應齊識趣的後退兩步,藏到了阿越身後去。

郭洄卻捏緊手中那繫了紅線的銅錢,搖頭哽咽道:“是我師父……”

話未說出來,她便死死盯著沈遲道:“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姓沈的,我恨你!”

沈遲晦敗僵滯的面容上多了幾分裂痕,他呆望著郭洄,許久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心頭像是塞了團棉花,悶悶的,難受又喘不上氣。沉默許久,沈遲垂下了頭,聲音澀啞無力:“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用嗎?”郭洄怒吼著,雙眼含淚眼圈通紅,“你為了一己私利,要害死多少人?如果趙姐姐醒不過來,你就害死了兩個人!不,你那位未婚妻也算上,你背了三條人命!”

這句話如同錐子般,狠狠刺進沈遲的心裡。

他閉著眼睛,如木頭樁子似的默默捱罵,心中卻千瘡百孔鮮血橫流。

阿越不忍心看自家公子這樣,鼓起勇氣反駁郭洄:“道長的事我們有錯,可趙姑娘她們……這本來就是阿苓姑娘的身子。”

無論任何人,無論是誰,看到親人愛人被別人佔了身子,難道不會生怒發火嗎?

更何況,自家公子從沒想過害死趙姑娘,他只是想要各歸各位,不料這之間出了差錯而已。

這難道也是他的錯嗎?

想到這裡,阿越心頭也來了火氣,他語氣冷硬道:“若非趙姑娘回不來,這便還是阿苓姑娘的身子。既是阿苓姑娘的身子,我家公子為了叫她安息,將她安葬了也是應當的。她如今便是化成風化成雨化成任何東西,也應該不要和你們有任何瓜葛。”

這話氣的郭洄跳腳,小姑娘說不出反駁的話,只恨得牙癢癢,眼淚也不停地往下掉。

阿越說完這話就後悔了,可他心中也煎熬。

他堅持認為,沈遲就是沒有錯,所以不忍心沈遲被眾人指責。另一方面,又覺得趙茯苓也是無辜者,所以祈禱著趙茯苓快些醒過來。

只要她醒來,萬事都好商量。

可還沒吵出個所以然,就聽李京墨壓著怒意,語氣沉沉的開了口:“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