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石亨是狼,徐有貞就是狡猾的狽。

聞言也不急。

撩著袖口端起茶盞,再右手捻子如花,用杯蓋輕輕漾著水面,約莫覺得火候到了,舉到嘴邊輕輕淺啜了一口,吁了口熱氣,蓋上茶盞,緩緩放下。

端的是儒雅斯文。

這才抬頭看向石亨,一字一頓,“侯爺欲待輔國乎?”

石亨愣了剎那。

目光陰狠起來,盯著徐有貞,“陛下病重若斯?”

徐有貞輕笑一聲,“侯爺不心知肚明?陛下因為主持春耕祭祀,須齋戒三日,但據下官所知,齋戒之前,陛下玩得很浪。”

此次郊遊狩獵,朱祁鈺帶了兩個美貌妃嬪。

媚如春水的皇貴妃唐氏。

其實還好。

畢竟唐氏是大家閨秀出身。

但另一位叫李惜兒的女子就不是省油的燈了,此女子初為江南一帶的土倡,後流落京畿,姿色妖魅,尤其精擅房事,其口技天下無雙,推為娼中翹楚,被讚譽為牡丹。

牡丹花下多死鬼。

是個不折不扣的“吃”人妖精。

朱祁鈺本來就因為壓力大才放飛自我,面對這等妖精,能自控得住才怪。

所以齋戒前連續徹夜狂歡。

沒猝死算他運氣。

石亨聞言沉默,其實他知道內情,雖然陛下登基後肅清了部分王振餘孽,但鐘鼓司、教坊司那邊依然有不少。

景泰四年末被凌遲的司設監太監曹吉祥也是其中之一。

本來王振餘孽折騰不了什麼浪花。

不過朱祁鈺廢朱見深,改立朱見濟為太子,和孫太后勢同水火,讓王振餘孽看到了轉折,尤其是朱祁鎮回國給了他們希望。

所以這群餘孽又活躍起來。

太子落水案是他們和孫太后的一次陰謀。

失敗了。

但石亨知道這群餘孽的另外一個謀劃:用女色腐朽朱祁鈺的健康,從而讓孫太后監國輔政,最終推動朱見深入主東宮。

石亨一直坐壁上觀。

反正和他沒有利益關係,不論是朱祁鈺還是朱祁鎮當皇帝,他石亨依然是武清侯。

想到這笑道:“陛下吉人天相,徐都御史,你的想法有些愧為人臣,今日在本侯這裡說說便罷了,出了這書房,可莫再言辭無心。”

徐有貞低著頭,輕輕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亦笑了起來,“侯爺,明人不說暗話,陛下和於少保之間關係如何,你比誰都清楚。”

石亨哦了一聲,“又怎麼說?”

他當然知道朱祁鈺和于謙之間的關係。

一方面,朱祁鈺倚重於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