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朝中,多少年沒有見過血了,只霍侯回京之後,大開殺戒,在京都處置多少人還不夠,還殺去了揚州。霍侯如此行事,跟那些前朝的血滴子有什麼區別?”

二小姐這話一出, 堂中之人人人變色。蘭芝小姐也是趕緊去拉她的這位二姐,卻不妨她二姐一甩胳膊,梗著脖子,聲音更加高亢,彷彿旁人的懼怕讓她更加有底氣一般,“霍侯本是咱們大乾的英雄, 他再如此殺下去,將來免不了落得個前朝那馬英的下場!”

場中針靜可聞。

前朝的馬英是天子寵臣,血滴子首領, 因為殺的眾臣膽寒,被文官群起而攻之,最終,陛下也被逼的揮淚斬殺寵臣。一代權臣酷吏就此落幕。

陸微芒也是讀過史書的,她如何不知道,皇帝和官員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一旦他們之間矛盾爆發,不可調和,就需要有人犧牲,來穩定大局。而這個犧牲之人, 是否被冤枉,是否真的十惡不赦,那不重要。

而且,這件事雖然在內宅這個花廳發生, 但是不出半天, 就能傳揚出去,京都哪裡有秘密可言?

所以,這位二小姐問出的這句話,簡直是殺人誅心。她這話一出,就是讓文臣心頭蒙上陰影,武將心中也會留下芥蒂,還有陛下,若是陸微芒應對不好,讓陛下心中留下疙瘩,眼下霍京和陛下感情深厚看不出來,以後萬一有了矛盾,那這個疙瘩,便會時不時的發作起來,說不定以後,真的會被一語中的。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回不到當初了。

看陸微芒雖然臉上還是保持微笑,但是眼神卻冷下來,蘭芝小姐也知道輕重,知道自己二姐惹了禍。

“二姐!”當下,蘭芝小姐一聲暴喝, 平日裡溫柔可親的人真的發作起來, 那二小姐當下就被嚇住了, 看向蘭芝。

“二姐是不是這幾日昏了頭了,那趙萍兒是不是給你洗腦了?你怎麼會這麼莽撞的衝過來,說出這種話?”

嚇住二姐,蘭芝小姐又趕忙看向陸微芒,“陸小姐,我二姐這幾日有些瘋癲,她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那揚州來的趙萍兒,她是我堂嬸的孃家人,因為未婚夫一家被霍侯處置了,她一時迴轉不過來,左了性子,這才處處說霍侯壞話。二姐也是被她影響,出於姐妹義氣,才出言不遜,陸小姐,看在事出有因的份兒上,您饒過她這一次吧!”

“二姐,還不跟陸小姐賠罪,說你剛才的話,都是昏了頭說的,並不是出自真心。”

那位二姐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不然,一向溫柔的蘭芝不會如此暴怒急切,但是她說出口的,都是心中所想,小姑娘臉皮薄,哪裡會識時務的立馬認錯,便是錯了也硬挺著,當下,梗著脖子,瞟一眼陸微芒,“就算我失言了,好了吧!”

說完,彷彿覺得丟臉,當下一甩袖子就要離開花廳。

陸微芒靜靜的看著姐妹二人,只在她將要走人的時候,才一把抓住那二小姐。

“啊!”二小姐立刻尖叫,“你做什麼?你抓疼我了,快放手!”

三小姐被二姐的尖叫弄的越發心急,看向陸微芒,“陸小姐,我二姐知錯了,您放她回去反省去吧。”

“你若是再發出聲音,我就將你的牙打掉。”

這話,若是跟在場之人一樣的小女孩兒說出來,眾人只覺得是在說笑,但是陸微芒此時面無表情,尚且有些稚嫩的臉吐出的話,卻讓在場眾人下意識的聽從。

那二姐也下意識收聲,不再尖叫,而是含著一泡眼淚,看向陸微芒。

彷彿陸微芒是欺負人的惡霸,而她是被欺負的小可憐。

當下局面,最省心的,當然是陸微芒拉著這位二小姐,去皇后和國公夫人面前,別的不用說,只將那二小姐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就能讓國公夫人以“瘋癲”的罪名給關到家廟。但是,皇后不僅僅是皇后,還是霍京的姨母,此事鬧到皇后面前,皇后也會難做人。

陸微芒只好發揮自己的特長,直接掀桌子,這樣,這件事傳出去,重點會落在自己身上,緩和一下二小姐的話的影響。畢竟,一個直來直去的人,是讓所有人都放心的人。她們心中,沒有什麼隱藏的彎彎繞的東西,因為有事,她們當場就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