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以後,宸妃常常喚我去她的宮中。變著法的讓我開心,今日是新得了頭花,明日是要給我裁新衣。我無奈的講娘娘給我裁的新衣梧桐苑的櫃子都塞滿了,好嘛,宸妃就直接遣人又送了好幾個衣櫃,讓我哭笑不得。

夜深了,我聽見簾帳外稚紅輕輕的鼾聲,我卻被帝淵的話弄得好幾日都睡不踏實。一片寂靜下,我聽到窗外穿來簌簌得聲音。

披起斗篷,輕手輕腳的越過今夜值夜的卻睡得雷打不醒的稚紅,我提著一盞燈籠走了出去。

漫天的雪花落下,我哈出一團白白的熱氣。原來是下了第二場雪,我走上梧桐苑的閣樓去。閣樓並不是很高,但是可以俯瞰大半個皇宮和東邊的城區了,我遠遠的朝家的方向看去,卻只看零星幾點的光亮和盡頭的一片黑暗。

突然看到一個黑影在各個宮簷上快速跳動著,速度極快矯健柔如黑貓。我連忙掏出帝淵賜我的西洋遠目鏡,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若是刺客,就及時通報。

我努力眯起眼睛,在月光的幫助下檢視,我心裡一驚,居然是一個男子。而我猛地想起此時被我掛在閣樓出的燈籠在黑暗處如此的顯眼,連忙想要吹滅。可是那人似乎已經發現我的蹤跡,朝我這裡快速奔來。

我的手心被驚出汗來,怎麼那麼倒黴就碰到了刺客。剛想轉身跑下去,那人已經躍到眼前。不好!我開口正想呼喊那人手疾眼快的捂住了我的嘴。“別喊,是我。”

我慢慢的後退,燈籠照亮了那人的臉,居然是曲培南加。他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適應我不要喊。我被捂住了嘴只能點點頭,他便鬆開了。

我一臉疑惑的看著他,一行黑衣,都快和夜色融為一體了,大半夜的不睡覺,在房頂上幹什麼。南加拿下我的燈籠,吹滅了燭光。一時間,閣樓也暗了下來。

“南加世子,你大半夜的是在做什麼?”我剛剛被捂了嘴,沒好氣的質問著他。

他挑起一邊劍眉,略帶戲謔的說:“是南加。”我氣鼓鼓的瞪他一眼,“行,南加,你不睡覺在房頂上做什麼?”

南加不理會我的惱怒,笑著說:“你不也是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閣樓做什麼?”

我在黑暗中翻了一個白眼,“我睡不著,在看雪。”

南加笑了笑,“我也是。”

一個外國質子,在深夜裡於皇宮上夜行,這很難不讓人多想。我起了警惕,一雙眼睛不停的掃視著南加。南加似乎在黑暗中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無奈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油紙包裹的東西。

“我一個質子,人身自由受限。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但我對你們燕岐的皇宮沒有興趣,我也不屑於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黑暗中傳來拆開層層油紙的聲音,隨著南加的動作,我竟聞到了一股香味。

“可是呢,我又對你們燕岐的都城,這個傳說中全世界最繁華的都城十分嚮往。我不能在無人看管的情況下就獨自出去,但是你說,一群浩浩蕩蕩的人出去哪還有什麼玩頭,對吧?”似乎油紙終於拆開了,一股香味直衝我的鼻腔。

“所以我只能每日偷偷的出去玩,再偷偷的回來。不巧,今日被你看到了。那麼作為賄賂,我請你吃東西吧。”

噌——的一聲,南加燃起了一個火摺子。火光照亮了我們到臉,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我,捧起手裡的菜餚,眼裡帶著得逞的笑意。

我看著他手裡的東西,“這是?”

“這是你們京都有名的酒樓滿饈記的什麼叫花雞,嚐嚐?”南加講叫花雞遞給了我,我的肚子又剛好不爭氣的餓了,這幾日因為賜婚的事弄得我吃飯都不香了。

我接過紙包,撕下一塊肉品嚐了起來。果然是嫩滑無比,鹹香可口。南加坐在旁邊看著我,嘴角彎彎不像平時那麼冷漠。我被看的不好意思,遞到他面前,“你也吃呀。”

他搖搖頭,“都是你的,吃吧。”我開心的笑了,滿饈記以前阿爹最愛帶我去了,如今許久未見阿爹,也許久未曾吃過滿饈記了。

過了一會,我的慢慢停下了動作。南加撐著臉靠在欄杆上,“吃飽了?”我點點頭,想掏出帕子,擦擦嘴角的油,卻忘記了我裡面只是睡衣披了一個斗篷。南加看著我的動作,遞給我一方帕子。我默默接過,說了句謝謝。

“你在此處賞雪,並不好看。”南加環顧這小小的閣樓,十分嫌棄。

我擦好了嘴角,“這是陛下賜給我的院子,不在這裡看,難道去天上看嗎。”

南加起身,徑直走到我身邊,“那我帶你去更好的地方看,敢不敢去?”

我的好勝心一下就起來了,亦不服輸的站起來,“去就去啊,誰怕誰呀。”

南加掛起一臉的壞笑,突然將我攔腰抱起。我一聲驚呼被掩於風聲中,他在我耳邊說抓緊別掉下去了,顧不得羞紅的耳根,我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裳。

南加輕輕的跳躍幾下,我感到一陣失重。像這風中的雪花一樣又穩又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布星樓上,布星樓是司天監觀星所用,故修得最高,這樣我們便可以俯瞰全城了。

南加穩穩的將我放下,站在布星樓的瓦簷上我有些重心不穩,南加拽住我的胳膊拉著我並排而坐。

將將坐下,我看著面前猶如匍匐在我腳下的都城。我不由得感嘆起來,“京都真大啊,都到了布星樓了,還是望不完。”

南加漆黑的眼睛望著我不說話,我左看右看突然興奮起來,指著一處地方,“南加你看,那兒是我的家。”南加探身檢視,我也更加伸長了上半身給他指著,生怕他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