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切的開始(第1/2頁)
章節報錯
下雪了。
我望著飄飄揚揚的雪花,此刻間,天地無聲,萬籟寂靜。
高高的宮牆鎖不住的一輪明月,牆下唯有三兩小黃門靜步透過,似乎也怕擾了這樣的寧靜。
雪花純白,落在我一樣純白的鬢角。貼於我的眼角,化作一滴不見的淚。
我是孫祈星,曾經的我有太多太多的身份。
而如今的我,無名無籍。活在大多數人的回憶裡,大多數人的口口相傳裡。
我說不上來這一生的幸或不幸,四十年的匆匆光陰。每每想起,總有些錯愕的恍惚。
康元八年,國泰民安。
“小姐!那裡危險,不能爬呀!”丫鬟稚紅急得在樹下直跺腳,而我還在努力的伸手去勾那在樹杈裡的鳥窩。雛鳥們張大著嘴,彷彿在等它們的父母早點飛回來,好給嗷嗷待哺的它們填飽肚子。“噓!稚紅,小聲一些,讓阿爹聽到了就不好啦!”稚紅焦急的左顧右盼,我穩穩的把手裡不小心掉出窩的雛鳥放回。扭頭得意的看了一眼稚紅,剛要麻利的爬下去。就看到了走廊拐角處臉色陰沉的大夫人。
糟了,我的心裡叫苦連天,嘴裡嘟囔著大夫人怎麼總是這樣陰魂不散啊,卻也手腳並用的快速下來了。稚紅還想誇我,怎麼那麼快就下來了。我只得拉她過到我的身後,施施然的對已經走過來的大夫人行了禮。
“大夫人安康。”我低著頭,只看到大夫人張氏那精美的繡鞋上蕩這金線編制的流蘇,朝我一步步走來。
大夫人不是我的生身母親,而是在我母親仙逝三年後,我兩歲時,父親娶的大家氏族女子。
有一日我貪玩跑到了祠堂,想跟父親討飯後的酥餅吃。卻只看到父親跪在祠堂裡,抱著我母親的排位噤聲哭泣。那是年幼的我第一次看到父親哭,怕那父親半跪著,也難掩身姿的魁梧。
而此刻的父親只是淚眼婆娑的擦拭著母親的排位,其中眼裡翻滾的情緒,是那個時候的我所不明白的。
從那日後的三個月,張氏就成為了我父親的大夫人。掌管著內院的大小事宜,家裡有了女主人後一切變得井井有條起來,雖然那麼多年不冷不熱,她也從未強求我與哥哥叫她母親,但她也教導我與哥哥的學習和禮儀,與父親相敬如賓,我從心裡,還是十分敬愛這位大夫人的。
“小七多禮了。”張氏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我抬頭站好,十年的光陰沒有在這位女子的臉色留下太多的痕跡。大夫人保養得宜,是一副典型的雍容華貴的貴婦人模樣。
我不安的絞著手,我知道自己不端莊的爬樹行為被大夫人看到了。而大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對我的禮儀教導。正當我要接受大夫人的教誨時,大夫人擺擺手,“罷了,你這個小皮猴子,將軍回來了,你去看看他吧。”
稚紅的眼睛突然一下就亮了起來,我也難掩心裡的激動。給大夫人行了禮告別後,就和稚紅回到了房間更衣。下人來報,阿爹剛剛回來,需要沐浴更衣,屆時晚飯時再一起吃飯。我的心從雲端又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我已經六個月沒見到阿爹了。自從阿爹受封鎮國大將軍,軍務繁忙一日更勝一人。往日可以日日相見,現在卻成了奢侈。
六個月前送阿爹出征,鎮壓雲渡邊境的叛亂。阿爹摸摸我的頭,只告訴我要好好聽大夫人的話,多學學女工。我憋著一口氣沒有發作,看著阿爹漸行漸遠,腰上還彆著我繡得歪歪扭扭的平安荷包。回到房間後便再也之止不住的大哭起來,心疼得稚紅又是給我擦淚,又是給我端水。
“稚紅,我記得之前雲知姐姐有送給我一件蜀錦的碧青色衣裙,你給我拿來換上吧。”稚紅脆生生的應了一聲欸,就去幫我尋找衣裙了。我坐在梳妝鏡前撫摸著一根通體雪白的玉簪,那是母親留給我的,慢慢的插入了髮髻之中。
家宴之上,闔家都因阿爹的凱旋而喜氣洋洋,全府上下燈火通明。大夫人平日裡表現得雖然冷淡,但我知道在她的心裡還是很在意阿爹的,今夜的菜餚全部由大夫人來佈置採買,在廚房連軸轉。
我拉著稚紅匆匆忙忙的往前廳去,夏日的清風陣陣,捲起走廊上的珠簾。紅木的屏風外聽到阿爹爽朗的笑聲,我探出腦袋,看到阿爹和哥哥說得正開心。阿爹突然看到我衝著他傻笑,臉上的慈愛更多了三分。“我的小七,看到阿爹還不過來,半年有餘難不成都不思念阿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