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玉山亂成一團,他被父王抓著逃竄時隱隱約約聽到了徐崇志的聲音。

他說,父王勾結南楚。

他還說,父王背叛了南境和大鄴。

墨錫元不是蠢笨之人,有些事情更不能深想。

先前朝中四皇子落罪,攀咬父王說他走私禁物,勾結敵國時,墨錫元嗤之以鼻。

哪怕後來景帝派遣惠王等人南下宣召,想要讓父王入京與四皇子“對質”,他也只以為是景帝的陰謀,是景帝想要哄騙父王進京,好能借機對父王不利,他對於四皇子所說的那些半個字都不信。

就連昨天夜裡徐崇志他們喊著那些話時,他也只想著是他們想要誘使父王麾下那些人投降。

可是現在看著對面的父王,看著他身邊眼神晃動的吳長史。

墨錫元一字一頓:“所以,徐崇志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您當真跟南楚勾結?”

墨景嶽沒有否認。

火光噼啪作響,隱有星星點點的火星炸裂。

墨景嶽避開墨錫元難以置信的目光,只垂著頭低聲說道:“墨玄宸能說服徐崇志與本王反目,他手裡恐怕是拿到了實證了,有那些東西在手,他便能夠說服南境大半將領讓他們背叛本王。”

“我們最大的底氣就是徐崇志和鄭將軍他們手下的那些兵力,徐崇志敢離開朔康,你弟弟和鄭將軍他們恐怕也都已經出了事了,眼下這個時候我們再回南境,無疑是自投羅網……”

墨錫元卻好像完全聽不進他說的那些話,滿腦子都是父王居然出賣南境。

他猛地就打斷了墨景嶽的話:“您為什麼要跟南楚勾結?!”

“元兒……”

“我問你為什麼?!”

那向來視自己父王為神明,一心想要效仿於他,領兵征戰沙場的年輕人眼裡滿是赤紅,怒聲質問,

“您已經是鎮南王了,已經是南境最尊貴的人,所有人都知道您是南境的守護神,是守護大鄴邊境的功臣,可是你居然出賣南境?!”

“大鄴跟南楚打了那麼多年,南境每一寸土地都染滿了那些抗擊南楚人的血,祖父和那麼多將士都是死在南境手裡,這些年為了抵擋南楚麓雲關外葬了多少屍骨,那些都是您的袍澤。”

“您為什麼要與害死他們的人勾結?”

墨景嶽被他問的臉色難看:“元兒……”

“你別叫我!”

墨錫元只覺得多年信仰頃刻崩塌,“你算什麼鎮南王?!!”

他可以接受父王有野心想要奪取皇位,也同樣覺得那京中的龍椅就該能者居之。

他能接受父王佔據王位想要剷除墨玄宸,不願意歸還王府,因為連他都覺得墨玄宸不配統帥南境,這些年是他們護著南境安危,可是跟南楚勾結不一樣!!

四皇子說,父王走私軍鐵馬匹,盔甲器物於南楚,那些可都是要人命的東西。

這些年他也與南楚交戰多回,當初教他騎射的師父,第一次笑著拍他肩膀,說著好小子有本事的軍中大哥,那些手把手教他殺敵的同袍,那些跟他一起上戰場的朋友,那些與他交付後背言笑歡鬧的兄弟。

有多少都是死在了南楚人手裡。

每一次戰後清點,他都恨不得能帶兵滅了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