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雨傾盆,雨水落在屋頂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屋中火堆“噼啪”作響,雲錦初蜷在火堆旁邊,二人之間難得的平和。

“我父王走後,鎮南王府一時亂成一團,如果母妃還清明著,祖父留下的舊部是會扶我接管鎮南王府的。”

那時候他已經十歲,雖還年幼,可早已知事。

他自幼長在祖父膝下,耳濡目染戰場之事,更知道大鄴和南楚交戰多年艱難。

“父王身子一直不好,祖父就將鎮南王府的傳承放在了我身上,他尋了最好的師父教我文韜武略,手把手的教我如何征戰沙場。”

“我四歲時就跟著祖父進了營帳,第一次看到祖父戰場殺敵,那敵人頭顱落在我腳下的時候也才不過六歲。”

當時那腦袋飛到他腳下時,鮮血濺了他一臉,可他卻絲毫沒覺得驚懼害怕,反而熱血沸騰。

他嚮往沙場,立志成為祖父那般的人。

祖父說,他是天生的將才。

雲錦初低頭處理著腿上的傷,聞言卻一針見血:“你祖父對你挺好,可也未免太過偏心。”

見墨玄宸看著她,她聳聳肩說道,

“你父王又不是你祖父獨子,現在的鎮南王是你二叔吧,他也是你祖父的兒子。”

“你父王既然長年體弱,按理說你祖父應該將鎮南王府兵權落在你二叔身上才是,可他寧肯考慮年幼的你來繼承鎮南王府,也不曾考慮過他,這還不叫偏心?”

雲錦初自問自己要是墨景嶽,肯定也會心中不平。

如果墨玄宸的父王身強體健繼承了老鎮南王一身本事,能夠掌管鎮南王府手持兵權震懾邊關,那也就算了。

可他明明病弱,老鎮南王寧肯培養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卻不肯提拔身為親子的自己。

墨景嶽能待見墨玄宸才怪了。

墨玄宸聽著雲錦初毫不客氣的話倒也沒惱,只是說道:“二叔不是我祖父親子。”

雲錦初詫異抬頭。

墨玄宸說道:“他是我祖父從戰場上撿來的孩子,身世不明,父母無蹤。”

“我祖父見他可憐,就將他留在府中長大,約莫十餘歲時他顯露出領兵之能,祖父惜才,又見他跟我父王投契,這才將人過繼到了膝下,想要讓他輔佐我父王。”

雲錦初挑眉:“所以這是養虎為患了?”

墨玄宸抿抿唇:“祖父其實很疼愛墨景嶽,對他也視若親子,除了未曾將鎮南王府交給他之外,他在整個南境的地位其實不輸給我父王。”

“祖父對他寄予厚望,想著我父王體弱不易掌兵,有他在我父王身邊他也能放心幾分,可是後來他發現墨景嶽野心太大,幾次私下攛掇父王與皇室矛盾,甚至還有大逆不道的心思。”

“後來他做了些事情犯了祖父的忌諱,祖父才節制他兵權,父王也逐漸疏離了他。”

雲錦初坐直了身子:“所以老鎮南王的死跟他有關?”

“我不知道。”

墨玄宸搖搖頭,“祖父在時,他哪怕再桀驁不馴,也從未有半點不敬之心,祖父被人伏擊死在戰場之上,也是他帶人去將祖父的屍身在亂軍之中搶了回來。”

那時他還年幼,卻也記得墨景嶽渾身是血揹著祖父屍身一步步從城外進來的模樣。

他雙眼通紅,悲痛欲絕。

祖父死後,他更是跪在祖父靈前整整七日,整個人瘦得形銷骨立。

“那後來呢?”雲錦初來了興趣。

“後來……”

墨玄宸添了根柴火進了火堆,“後來他就得了鎮南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