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山花村的晚上微微有些涼爽。

山腳下的村民都睡了,江曉白的手電筒光亮引來了幾聲犬吠,但隨著他走上東坡,狗也不吱聲了,只有野花草叢中的蛐蛐和不知名的蟲子不時發出叫聲。

抬頭是漫天的繁星,一彎新月如鉤。

江曉白走到李漫漫的墳前,下午來拜祭時燒的香已經燃盡,兩根白蠟燭卻還剩下半截。

估計是被風吹滅了。

他在墳前蹲下,掏出火柴把白燭點燃,兩撮小小的火苗在夜風中搖擺不止,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江曉白看了看風向,在上風口靠近墳頭坐下。

他的身體擋住了風,兩根蠟燭的火苗高竄,正常的燃燒起來。

他又掏出華子,點一支抽一口,然後立在身旁的白蠟燭前,就當一支香!

一連又點了兩支,然後三支併成一排。

“漫漫,我又來看你了!

下午我走的時候,回頭就好像看見你孤單單的站在這裡,所以我來陪陪你!

今天是重陽節,嗯,哪怕快過去了,但還沒到12點,也不算完。

我帶了酒,也不知道你以前會不會喝,不過沒關係,不會可以學!”

說著,他開啟茅臺酒瓶蓋,在墳前的地上倒了一口,然後自己舉起瓶子灌了一口。

“我平時不太喜歡喝酒,今天有點想喝。

你酒量不大的話,就少喝一點。”

往地上倒了一點點,自己喝了一大口,輕輕的唱道:

“又是九月九,

重陽夜,難聚首,

思鄉的人兒,

飄流在外頭。

……”

一曲輕唱完了,笑著道:“沒有我女兒唱歌好聽,只是今天是重陽節,又恰好手裡有酒,就想起了這首歌。”

自顧的說完,又喝了一口酒。

“哦,忘了給你!”

倒了一些在地上。

他一個人自說自話,不時倒酒、喝酒,彷彿李漫漫真的在與他對飲一般。

“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呢?”

江曉白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自嘲的道:“上一世,我就是一個混蛋,逼得老婆和女兒都投河死了,我這樣的人,真的不值得你喜歡。”

“我能夠重活一世,就是來贖罪的,是老天看我可憐,給我彌補遺憾的機會。”

說著,他的眼淚流出來了,聲音哽咽:“可是……我沒想到,我虧欠的人不只她們母女兩個,還有你啊!”

人的一生,不管欠多少錢,只要不死總有還完的一天。但唯有感情的債,是永遠也無法償還的。

江曉白無助的說道:“你就這麼走了,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