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堂前三擊掌,拋卻榮華,甘守清貧。”

“惱恨爹爹太不仁,嫌貧愛富賴婚姻。寶釧誓死隨平貴,願在寒窯受辛苦。”

“我,王寶釧。爹爹王允,官居相首……”

“……”

隨聲聽裡傳出戲腔的聲音,那聲音忽高忽低,時斷時續,像撕絲裂錦,又像藕斷絲連,唱腔悽美幽怨,委婉動聽,扣人心絃。

正是傳統京劇《紅鬃烈馬》中的一折《投軍別窯》。

原本坐著的侯先念“噌”地一下站起,一雙渾濁的眸子緊緊盯著林嘉軍手裡的隨聲聽。

“軍軍,這……這個還能放京劇?”

侯先念聲音有點顫抖,臉上驚喜又激動。

林嘉軍渾然不覺,道:“當然啊,我都說了可以放音樂的。”

“給我看看!”

侯先念快走兩步,到了林嘉軍身前,不由分說的拿過了隨聲聽。

“只因二月二日在十字街前高塔綵樓。”

“拋球招婿,打中薛郎。”

“可恨我爹爹嫌貧愛富。”

“是我與他三擊掌,離卻相府。”

“……”

低怨的女聲如泣如訴,從隨聲聽裡飄蕩出來,侯先念聽得如痴如醉,也忍不住跟著哼唱起來:“夫妻二人來到寒窯,苦度光陰……”

這一盤磁帶,正是百利唱片公司剛出的新帶《投軍別窯》。

《投軍別窯》講的是薛平貴與丞相王允之女王寶釧的故事,這一齣戲生旦合作,唱做並重。早在1914年時,周信芳與李玉茹首次演出,兩人配合默契,演出緊湊。

一曲聽罷,侯先念也跟著哼唱罷。

他仍是久久回味,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半晌後,侯先念一個激靈,對林嘉軍道:“軍軍,不枉我把那些酒給你,你可真給我選了個好東西啊。”

林嘉軍頓時表情訕訕:“侯伯,不是我選的,是曉白選的。”

侯先念愣了一下,轉頭對江曉白道:“小兄弟,你叫江曉白啊,哈哈,多謝了,你這個禮物我很喜歡,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江曉白急忙起身,“侯老,您客氣了,一件小玩意兒,您喜歡我就高興了。”

侯先念哈哈大笑:“喜歡!喜歡得緊!”

說完,熱情的招呼江曉白坐下,很是詫異的道:“小兄弟,我們素未謀面,你怎麼知道我有這點小愛好?”

江曉白看了看林嘉軍,笑著道:“我跟嘉軍哥是合作伙伴,他念叨著您有時候會哼兩句,我們就商量著給您帶個這個,平時沒事的時候可以聽聽,活動活動身子骨。”

侯先念頷首,看向林嘉軍的目光也更為滿意。

林嘉軍卻是臉上苦澀,侯伯對江曉白連喊幾聲“小兄弟”,這不是把他的輩分拉低了麼?

急忙道:“侯伯,我跟曉白才是兄弟,您怎麼能喊小兄弟呢?”

說著賊笑道:“他叫江曉白,白天的白,您要是想叫著顯得親切,您就喊他白白!”

江曉白聽了,差點起身給這個傢伙一拳。

侯先念卻道:“說什麼呢?我喊你軍軍,那是我跟你爸的交情在先,你是晚輩。跟曉白,我叫他小兄弟,那是我跟他之間的交情,關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