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沒太認真聽黑帝在說什麼,因她的目光被他鮮少***在外的肌膚給震赫住。

水珠沿著他面板上那些令人心痛的疤痕紋理蜿蜒流下,或許當個黑手黨老大身上有些傷疤很正常,但在知道他的過去後……她深信,多半是在幼年造成的。

此外,本來該好好裹著的右手,紗布和藥膏的蹤跡消逝的無影無蹤……而他的左手,怎麼手掌也有燙傷的痕跡?

這男人到底多不在意自己?他到底認為自己是怎樣的人?

「你以為你是哪種人?」安雅反問。

「你會知道的,別心急。」黑帝淡淡地笑著,但在安雅眼裡看來,他在笑裡隱藏了一抹淡淡的情緒,是嘲諷嗎?還是哀傷?

他的那面心牆,她敲出裂縫了嗎?還是她快要拿到那把鑰匙了?快要觸碰到他傷痕累累的心了嗎?

任憑安雅觀察自己沒制止,黑帝低頭專注地將檸檬切角、老薑切片,摘取些許薄荷葉放進調酒杯中,再撒上黑糖粉,力道適中地搗著,擠壓出的汁液溶解了黑糖粉,室內開始飄散著一股辛辣味。

艾登第一次看見大人動手,是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大人親自調的酒,若他這輩子有這榮幸親口品嚐大人的酒,死而無憾!

安雅看他從酒櫃挑出瓶身是霧面墨綠的reya...,這種法國人頭馬v...干邑白蘭地具有誘人的黃金琥珀色澤,瓶塞拔開時會先聞到香草、橡木幽香、鮮杏果香、紫羅蘭、玫瑰和菩提花香;第二下才會聞到紅葡萄酒和橡木的暗香、濃郁玫瑰花香等等。

接著是安格仕柑橘苦精(araorageer,酒譜中使用頻率為第二高的苦精,除了馬丁尼之外,還有許精典雞尾酒指定使用它;除了基礎苦精之外,黑帝還另外挑了裴喬氏芳香苦精(pea「er,這款式與安格仕齊名的苦精,以龍膽草為基調,風味偏向輕盈軟甜的花果香氣,常用於白蘭地和苦艾酒。

最後是巫山牌(lko辛口薑汁汽水。他剛剛幾乎將整個老薑拿去榨汁,現在還要再加有濃厚辣味和姜味的辛口薑汁汽水……她似乎可以開始感覺到芥末衝腦的不適。

干邑白蘭地、安格仕和裴喬氏苦精倒入剛才的調酒杯,與檸檬、老薑、薄荷葉和黑糖粉汁液混合攪拌,均勻後濾出酒液倒進已裝入少許碎冰的白蘭地杯中;最後,辛口薑汁汽水加入杯中酒液,直到7分滿,再將薑片和較綠的茱莉亞薄荷葉點綴在杯緣,送上臺面。

「這才是我,要品、要有膽識。」黑帝雙手撐在吧檯面,幾縷淺金髮垂落湖水藍眼前,相當好看;但安雅沒被這美景迷惑,黑帝的話刺的她的心隱隱作痛……她要怎麼樣才能開啟他心牆上已經斑駁生鏽的鎖?

安雅沒有廢話,接過飄散滿滿辛辣味的白蘭地杯,刺激的味道馬上佔據、麻痺了大腦,杯中酒液因為薑汁汽水的關係不斷冒著微小的氣泡,衝撞著碎冰,發出各種細微的冰塊脆裂的聲響。

閉上眼,她宛如乘坐在駛向北極的破冰船,船身不斷傳來撞碎冰塊的聲音,而在遠方更大聲響是因為氣候暖化而崩解的巨大冰山……她覺得自己的心就是那座冰山,向來家人、裁縫和調酒以外全事不關己的她,遇上了黑帝后原則正在崩解,想幫助他、想不顧一切地觸碰他的內心。

不再逃避,她承認對黑帝已經不是初見面的感受,反而非常在意。

「為什麼要這樣嘲諷自己?」安雅眉頭難得染上了哀傷,一雙綠色眼眸不再帶著銳利,而是非常溫柔地看著黑帝。

黑帝不發一語,看著她,等待著。

ear,半人馬,粗野、狂暴和不講道理,一般被作為野蠻的代表,與酗酒、暴力和女人相聯絡。」

最重要,是個怪物。」黑帝補了一句。

安雅輕啜了一口,滋味雖如她所想,但還是深深震撼著她……再加上黑帝的暗意,以及她所知道的他的過去,洶湧而上的情感她不知該如何言語,只能從眼眶傾瀉而出。

她哭了,眼淚以她來不及抹去、黑帝來不及接住的速度落下。

他愣住了,這不是他所預期的結果……為什麼,這女人要哭?

「你……」他不知道下一句該接什麼,才對……

「沒事,你不用管!」安雅迅速以手背抹去,佯裝沒發生過,仰頭一口氣將這杯令她痛心的人生,一飲而盡。

只是這一仰頭,眼淚又順著臉頰弧度落下。

黑帝走出工作臺,回到她身邊的吧檯椅,伸出手指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後,放入唇齒內,淡淡說了句:

「又甜、又酸。」

「輪到你了,感受一下我眼中的你。」安雅沒追問他的意思,怎麼可能會有眼淚又酸又甜,反正他這人常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