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翹著腳,慵懶地坐在羊毛袋對面的座位,雙手交迭成塔狀,靜默地聽著正反兩派為下議院透過的法案激烈辯論。

在決定脫歐以後英國的每一項決策都更加如履薄冰,是下議院那幫傢伙辯論個兩日就能找出解決方法的嗎?他並不這麼認為。

他厭惡出席議會辯論,偏偏他這身分是世襲,還該死的是繼承公爵爵位。他這個年紀得到這樣的爵位只會造成裡外不是人的場面,儘管嚮往的是左邊或右邊的座位也無法表態。只能安靜地坐在中立派,煩悶地聽著兩邊的噓聲。

另外一個厭惡的因素是,不管他坐在哪一排,身邊永遠都很擁擠,這該死的議會是沒有其他空位可以把這些貴族塞進去嗎?看著那些老頭在紅皮椅上東倒西歪打瞌睡的模樣,真想舉槍爆頭。

但現在這身分,不允許他恣意妄為。

「尊貴的杜羅公爵,可否對本次的法案發表寶貴的意見?」

杜羅公爵斜眼看向打擾他爆頭計劃的「尊貴吾友」,眼神越過他之後,才發現那幫人的眼神穿過他左眼鏡面映入瞳孔之中,更加殷切閃爍。何時他成為中立派的發言人了?

「尊敬吾友,我的意見就是各位的決議。」杜羅公爵冷淡地響應著。

他知道這幫老頭打著什麼主意,莫非是想投靠他繼承來的「公爵」頭銜……若能拋棄他樂意而為,不必像坐牢般困在這紅廳之中。

「杜羅公爵……」被打槍的議員只得放棄依賴這位全議會最帥的公爵議員,心中努力盤算如何達到私心目的直到散會。

散會猶如大赦,杜羅公爵踏著穩健的腳步離開,尚未走出議會大門卻被遠端蜂擁迭踏的腳步聲阻斷。接下來應該會出現令人作嘔的虛偽稱號在長廊裡迴響著。

「敬愛的杜羅公爵、敬愛的杜羅公爵……」中立派和反對派部分議員追著杜羅公爵的腳步喊著。

果然!

「敬愛的朋友們,何事?」杜羅公爵厭惡地轉頭面對後方那票追著他的議員們。

他的生活充斥著百依百順,要聽到一句真話相當難,除了昨晚……思及此,杜羅公爵不免淡淡笑了一下。

卻讓眾人感到驚恐。剛才,號稱全議院臉最臭的杜羅公爵是不是笑了一下?

「下議院透過的那項法案實在不甚合理,支援政府派的呼聲又高,再這樣下去會重演糖稅戰爭啊!」

脫歐的分手費轉嫁在提高稅額之上,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公民選擇脫歐就必須要承擔自由的代價,他無話可說。茶稅、印花稅、糖稅、酒稅,大不列顛歷史上還有什麼稅不能課?等到連呼吸中氧氣的含量按比例課稅時,他再考慮放進腦子思考吧。

「先不說這個了,我看公爵的臉色不是太好,方才坐在公爵身邊都能聞到一股藥味,敢問公爵是哪裡受傷了嗎?」跟著來的一位中年女議員問道。

他那左眼鏡片或許是面照妖鏡,視線光線折射進來總能變成最真實赤裸的慾望;就像現在竭盡所能掩飾愛慕之心的女議員,渾身被中年寂寞得不到解放的瘴氣給包圍著,面積之大讓他相信……糖稅戰爭是有必要的!

「受了點槍傷。」輕描淡寫帶過,卻撩撥起女性想要照顧所愛男子的天性。

「槍傷!公爵莫非是受到了恐怖攻擊?現在還好嗎?聽說公爵是隻身一人,可有哪位親近之人可以照顧您嗎?」

他沒說什麼,只是意義不明地勾起一抹淡笑。

「既然如此公爵是否取消出席馬球賽?」

馬球賽?是啊馬球賽,一個給記者捕捉皇室貴族風采的造勢大會。他最近異常忙碌以至於忘了這件事情,那張華麗燙金的邀請函還躺在書桌上。

「不。」

接下來,應該就是要問他那個難堪的問題了吧。明知道杜羅本家已經……

「尊敬的公爵依舊是一個人去嗎?還是攜伴參加?」

「我考慮。」

考慮,多麼意義深遠……

安雅脫離那個鬼地牢後,在艾登的診視之下,她幾乎把體內所有的髒汙東西都給吐了出來,梳洗過後被他強制灌了藥,一覺睡到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