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現在不解釋清楚我什麼都吃不下。”安雅擱下手中的餐具,眼神堅定地看著他。“不管你聽不聽,我還是要說。”

艾登看到安雅眼中的認真,也隨她放下餐具,雄壯的背往椅上靠雙手交迭成塔狀,等著她說。

“去杭州出差之前波琳經理對我說這次的目標是卡爾‧艾連那,說他不喜歡和大集團打交道,所以要我這個生面孔去跟他交涉;出發前他們兩個每天耳提面命,所以我真正遇到艾連那先生時我很防備他,但他跟我說他是同志我不需要擔心。

在展覽會場上我接到你打來臭罵我的電話,心情不好就去了西湖散心,他不知道為什麼可以找到我人在哪裡,就陪我走走聊聊……我以為他是同志……也就對他沒有防備心了。”

艾登靜靜地聽著,只見她越說頭越低垂,好像快哭了。

“有一次聊天他跟我說他也是愛過女人的,她叫康妮‧波胥納,只是康妮小姐後來愛上了比他還要忙碌的你,讓他很不能接受,所以就便成了同志……他說康妮小姐長的跟我很像,問我能不能借他抱一下以慰長年的苦痛相思。我當他是姊妹……不是好朋友的那種……所以……”安雅說至此,偷偷抬眼偷瞄艾登。

“你說完了你想說的,現在甘願吃飯了嗎?”艾登笑了笑,好像剛剛聽進耳裡的訊息只是尋常三姑六婆的八卦。

“你……你有聽進去我說的話嗎?”為什麼是這種反應?她不懂。

“女孩,你說的字正腔圓,我每一個字都聽到了、聽懂了;但是我現在想吃飯,至於我的響應,你可以等到我吃飽了再說嗎?”

喔,艾登的意思是他給她面子聽她說完,但不代表他會馬上響應……要想讓他表態就要等他老大心情好了,這男人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要她猜測他的心思?

難道他不知道孕婦的腦袋瓜很不靈光嗎?

安雅用叉子戳著黑米燉飯,為了她兒子的健康著想,她得把這噁心但是很有營養的鬼東西吞下去;她當媽媽以後,吃東西都猶豫了起來。

前菜、主餐、甜點和飲品,艾登慢條斯理地進食,那悠閒的模樣讓她誤以為現在是某個假日午後,沒有公事、沒有閒雜人等,就專屬他們兩人的午後。

“你一直看著我,看出什麼結論了嗎?”

“我如果能有結論,我還需要愁眉苦臉地坐在這裡等候審判嗎?”

“你有心情挖苦我了?”艾登收起了他的笑臉,正襟危坐。

“沒有……不敢……”挖苦咧,她哪有那個膽子啊?

“從D國認識你以來,我一直認為你的心思比比干多一竅,因為多心所以懂得猜心,這正是我讓你進GVGF集團的原因,可為什麼你換了工作環境後,辦公風格也變了?你在Gianfranco Ferre公司那時候能力去哪裡了?”

比比干多一竅?這個假漢江人也知道這典故?不對,現在不是揶揄他的時機。

在Gianfranco Ferre公司那時候能力去哪了?她也想知道為什麼到義大利工作會如此不順遂?人際關係不如以往、工作能力不如以往……她該怎麼回答比較恰當?

現在艾登是用什麼身分在跟她說話?吃飯的時候是老公嗎?因為他惦記著寶寶;現在是用總裁的身分嗎?因為他嚴肅地與她討論著工作。

因為多心所以懂得猜心嗎?

自從她來到艾登身邊工作,她確實沒有以前那樣的拼命三郎,或許、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裡認為有艾登讓她靠,所以導致今天這樣的狀況。

如今總裁這樣說,她是否該要順水推舟提出辭呈?

“對不起。”不行,如果她這時候提出辭呈只會讓他覺得她是個遇到挫折就逃跑的懦夫。

“新人求表現是天經地義,但是在接下任務之前你該先去打聽自己接到的究竟是怎樣的工作,善用人脈不是你最擅長的嗎?可我卻不見你跟任何人商量。”艾登理性地分析安雅的差錯,每一條罪狀她都無法反駁。“身為你的老公,我被你矇在鼓裡;身為你的上司,你應該善用我們的私情問一問這任務的難處,而你做到了什麼?”

“對不起……”

“你不瞭解卡爾,就應該當他是一陌生人,不管這陌生人是什麼性向,你本來就應該與陌生人保持距離以保護自己。他說他跟我是好朋友你就信了他那些鬼話,如果他告訴你他是我的親人你是不是會替他籤本票了?”

“我知道錯了……”

“至於我的前女友康妮‧波胥納,我以前跟你說過我跟她交往五年,在我接下集團總裁一位前就已經跟她在一起,後來我太過忙碌她猜忌我,常常跑到公司來查勤。”這是艾登最氣的一點,他曾經告訴她關於康妮的事情,為什麼妍妍還是會被卡爾騙到?“如果她是GVGF員工,她會需要『跑來公司』查勤嗎?”

對吼!她怎麼這麼笨?是沒有把腦子帶去杭州嗎她?

“我說的話你當耳邊風,卡爾說的你倒是牢記在心,以至於回到家要為了這事跟我吵架?我都不知道我應該拿你怎麼辦才好!”艾登說著說著,終於露出了正常人該有的表情和口氣。“不管於公於私,你處理事情的態度都不對。”

“對不起。”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的對不起,可安雅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突然,安雅的腦中竄進了她當初進研發部時聽到的傳言:GVGF集團的總裁是不苟言笑、冷漠嚴謹、吹毛求疵,空有一臉蛋和身材的男人。

在這一瞬間,她明白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同時也覺得自己很悲哀。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站到我背後來,風吹雨打我替你擋,你是記憶力不好還是喜歡挑戰我說話的權威?”艾登回想起他們兩相處的過程,安雅至始至終都相當獨立,等到他能插上手的時候都是收拾爛攤子。

“我沒有……”安雅用手慢慢地揉著下腹,一臉委屈地聽他罵人。

“你怎麼了?”